但论起实权和管辖范围,恐怕还真比不上眼前这位即將到来的北方某局大领导。
这位可是总揽一方军政经大权,放在古代,妥妥的“封疆大吏”。
想到此处,韦东毅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他能被点名作陪,固然是因为“酒量”,但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机遇。
当然,也伴隨著极高的风险——在这种级別的大人物面前,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放大审视。
表现不好的话,以李怀德的性格,他以后八成就难出头了!
他立刻收敛心神,將散喜帖的私事彻底拋到脑后,神色一凛,郑重应道:“是,科长!我明白轻重!保证谨慎行事,绝不掉链子!”
……
考察团车队驶入红星轧钢厂。
厂区內標语鲜亮,道路清扫得一尘不染。
工人们在各岗位上格外专注。
大领导一行在厂领导簇拥下,深入车间视察。
韦东毅跟在队伍末尾,看到庞大的轧机轰鸣运转,通红的钢坯被一次次轧製成型,变为各种规格的农具坯料、灌溉水管、板车配件。
空气中瀰漫著钢铁灼热的气息和机油味。
厂领导如数家珍地介绍著產品如何支援农业建设,如何响应“以农业为基础”的號召。
大领导听得认真,不时点头,询问技术细节和產能情况。
韦东毅清晰感受到,在这个国民经济调整时期,轧钢厂作为重要的生產资料供应单位,其地位举足轻重。
视察完轧钢厂各车间的生產,也差不多到饭点了。
接待的午宴设在食堂小包间。
食堂主任李延风和精神高度紧张的傻柱使出了浑身解数。
桌上没有山珍海味,但已是这个时代能拿出的最高诚意:
红烧鲤鱼、小鸡燉蘑菇、葱烧木耳(替代海参)、梅菜扣肉、炒鸡蛋、时令青菜,外加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辣汤。
酒是特意准备的“汾酒”。
韦东毅被安排在末座,正对门口,是个便於服务却又不起眼的位置。
他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大领导气场强大,言谈举止间自有威严。
宴席气氛庄重而和谐,大领导对轧钢厂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对工人们的奉献精神表示讚许。
他饮酒极为克制,多是沾唇即止,这让原本准备“大展身手”的韦东毅几乎无用武之地。
李怀德几次眼神示意,韦东毅都微微摇头,示意领导无意拼酒。
然而,酒过三巡,韦东毅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位端坐主位的大领导,在与马书记、杨厂长交谈的间隙,目光似乎总会若有若无地、极其短暂地扫过他所坐的角落。
那眼神並非审视,更像是一种…带著些许探究和回忆意味的打量,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第一次注意到时,韦东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在脑中飞速復盘自己刚才的举止是否有不得体之处——倒酒及时?姿態恭敬?回话稳妥?似乎並无错漏。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想或许是领导无意识的视线游移。
但紧接著,第二次、第三次……那目光又悄然掠过。
虽然每次都是一触即收,转瞬即逝,大领导的表情也毫无变化,依旧从容地与旁人交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在座的都是人精,即便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主宾对话上,这般细微的举动,未必没人察觉。
只是谁也不会点破,或许只当是大领导对厂里这个年轻的陪酒干事有一丝好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