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礼,在物资匱乏的六三年,绝对算得上厚重体面。
拎著沉甸甸的手提包,韦东毅再次发动车子,直奔轧钢厂家属院。
抵达董华文家楼下时,正好十一点十分。
时间掐得刚刚好。
停好车,拎著东西上楼,轻轻叩门。
门开了,露出董华文略显惊讶的脸:“东毅?你小子……不是今天相亲吗?怎么跑我这来了?”
他虽诧异,还是侧身让开,“快进来!”
韦东毅笑著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柜子上:“科长,別提了,相亲没成。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想著您这儿饭菜香,就厚著脸皮来蹭顿午饭,顺便找您说说话。”
厨房里传来炒菜声,王婉探出头,看到是韦东毅,也露出笑容:“是东毅啊,快坐快坐,饭马上就好!”
“嫂子好!给您添麻烦了!”韦东毅连忙应声,顺手拿起一条腊肉走进厨房,“嫂子,带了点腊肉过来,您看中午方便切点尝尝不?”
王婉看到那品相极佳的腊肉,眼睛一亮,嘴上却嗔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唄,还带这么贵的东西!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话是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
韦东毅连声应著“应该的”,从厨房出来。
董华文的一双儿女也闻声从里屋出来,好奇地看著他。
大的男孩约莫十二三岁,小的女孩七八岁模样,都很有礼貌地叫了声“叔叔好”。
韦东毅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大白兔,先抓了一大把塞给男孩,然后把剩下的大半包都给了眼巴巴望著的小女孩:“来,甜甜嘴儿。”
董华文一直靠在沙发上,端著茶杯,不动声色地看著韦东毅进门后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收买人心”操作。
直到韦东毅逗弄完小女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能办的我肯定办,不能办的,东西我可不退啊。”语气带著调侃,眼神却精明。
韦东毅嘿嘿一笑,也不拐弯抹角了,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用厚油纸仔细包著的茶饼,献宝似的递过去:“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主要是得了一饼好茶,自己是个粗人喝不出门道,特意拿来请您这位行家品鑑品鑑!正儿八经的陈年普洱,听说金贵著呢!”
“普洱?”董华文果然来了兴趣,立刻接过来,小心地拆开油纸,露出里面深褐色、压得紧实的茶饼。
他凑近深深嗅了一下那独特的陈香,又用手指捻了一点碎末细看,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嗯……这香气,这油润度……好东西!绝对是上好的老普洱!”
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去拿茶具,小心翼翼地撬下一块,冲泡起来。
茶香裊裊中,董华文啜饮一口,满足地喟嘆一声,这才抬眼看向韦东毅:“茶是好茶,心意我也领了。现在,能说正事了吧?再藏著掖著,这忙我可就不帮了。”
韦东毅知道火候到了,搓了搓手,脸上適时地露出几分“少年慕艾”的赧然:“科长,真瞒不过您。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我不是閒著没事跑了一趟双塔山那边嘛,在机修厂附近,碰巧看到一个姑娘……嘿,那第一眼,真是……惊为天人!当时脸皮薄,没好意思上前认识。后来找人悄悄打听了一下,姑娘是机修厂医务室的,叫丁秋楠。”
他观察著董华文的神色,继续“编”道:“本来吧,听说她家成分有点高,不是咱四九城户口,我也就……唉,有点顾虑,心思就淡了。可谁知道,今天相亲的时候,我满脑子晃悠的都是那姑娘的影子,结果就把人家黄同志给……给得罪了。这不,相亲彻底黄了。”
他恰到好处地嘆了口气,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董华文听著,先是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起来,指著韦东毅:“好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是个痴情种子!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只要那姑娘还没主儿,我保管帮你牵上线!机修厂的刘峰,跟我熟!”
“老董!”王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著笑意和催促,“东毅这事你可真得上心!明天就给刘峰打电话!多好的小伙子,可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
韦东毅心中大喜,脸上立刻堆满“感激涕零”的表情,一个劲儿地朝董华文拱手:“谢谢科长!太谢谢您了!您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午饭桌上,韦东毅更是殷勤备至,频频给董华文敬酒。
几杯特曲下肚,董华文红光满面,拍著胸脯保证:“行了行了!別灌了!明天!明天一上班,我就带你去机修厂找刘峰!这事,准成!”
得到这句准话,韦东毅心满意足,又陪著聊了会儿天,才告辞离开。
他没再开车,而是把吉普车开回厂里停好,自己骑著自行车,慢悠悠地蹬回了四合院。
一进易家门,聋老太太探寻的目光和易中海夫妇连珠炮似的询问就迎了上来。
面对家人,韦东毅没再用敷衍王婆那套说辞,直截了当:“奶奶,爸,妈。那个黄梦璃同志,是个积极分子,政治觉悟特別高,说话做事都……太『革命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处不来。”
一大妈有些不解:“积极分子?那不是挺好嘛?现在不都讲究思想进步?”
易中海却立刻明白了儿子的顾虑。
他本身也是个明哲保身、不愿掺和政治漩涡的人,没等韦东毅解释,就接口道:“行了,东毅没看上就是没看上。思想觉悟高是好事,但过日子是另一码事。强扭的瓜不甜,咱再找合適的!”
他给一大妈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別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