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华文一遍遍的“海鲜经”轰炸下,韦东毅终於把吉普车后面掛上了那个空车斗。
人员到齐,车队出发。
五辆卡车在前,韦东毅的吉普压后。
三位技术员的行李都塞进了吉普车后面的车斗里,车厢里还算宽敞。
四九城到塘沽约莫一百多公里。
三位技术员都是知识分子,韦东毅本身文化底子也不薄,四人一路谈天说地,从技术革新聊到国內外见闻,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临近中午,车队在一条尘土飞扬的省道旁停下休息。
七八个司机加上韦东毅他们几个,在路边排成一溜放水,场面颇为“壮观”。
韦东毅眼尖,看到旁边一个卡车司机放完水甩了甩手,手上似乎沾了点不明液体。
那司机甩完手,下意识就去掏烟。
韦东毅心头一跳,抢先一步掏出自己的“牡丹”,笑呵呵地挨个散了一圈。
他可不想接对方可能“加料”的手递过来的烟。
荒郊野外没处洗手,还是让別人抽自己的烟比较安心。
眾人抽著烟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车上解决午饭。
董华文想得周到,提前从食堂给他们打了饭,几个铝饭盒装著炒土豆丝、炒青菜和米饭。
味道平平,显然不是傻柱的手笔。
韦东毅就著军用水壶里的水吃了饭,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前面卡车的喇叭就响了——继续上路。
下午的路程顺利,卡车一路轰鸣,吉普车紧隨其后。
约莫下午三点多,车队抵达了塘沽第一钢铁厂。
巨大的厂区机器轰鸣,烟囱林立。
韦东毅和运输科领队打了个招呼,又找厂里接待的同志要了张塘沽的简易地图,便独自开车驶离了钢铁厂。
夕阳西下,將天空染成橘红。
时间不到四点,韦东毅计划找个海边渔村落脚,趁晚上把採购的事搞定。
车队领队明確要求他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归队,时间相当紧张。
摊开地图,又向路人打听了几次,韦东毅开著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停停走走,顛簸了近一个小时。
咸腥的海风越来越浓,视野尽头终於出现了灰蓝色的海平线。
沿著地图指示又开了二十多分钟,一个依偎在海边的小渔村映入眼帘。
低矮的土坯房或石屋错落分布,房顶上晒著渔网,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鱼腥味和海藻的气息。
韦东毅在村口停下车。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注意,几个穿著打补丁衣服、皮肤黝黑的村民好奇地围拢过来,眼神里带著警惕和探究。
韦东毅连忙下车,掏出烟盒,笑著给眾人散“牡丹”烟。
村民们大多沉默地接过烟,点上,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一根烟还没抽完,一个身材精壮、皮肤晒得黝黑髮亮的中年汉子带著几个人匆匆赶来。
他伸出手,带著浓重的天津口音:“同志你好,额(我)是胡家堡大队支书,福(胡)三浪。您来额们这疙瘩,有啥事不?”
韦东毅连忙和他握手,亮明身份:“胡支书您好,我是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的採购员,韦东毅。这次来塘沽出差,厂领导顺带让我採购点新鲜海產带回去。”
一听是“採购员”,胡三浪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笑容热情得像见了亲人,连忙招呼:“哎呀!贵客!贵客!快,屋里请!”
他拉著韦东毅就往村里走,边走边倒苦水:“同志啊,您是不知道额们海边人的苦!吃不饱饭啊!顿顿就指著海里这点玩意儿填肚子,啥鲍鱼海参螃蟹的,吃得额们都想吐了!又腥又没油水,晚上饿得睡不著,偷摸煮几个海参垫吧两口,都不敢让外人瞅见,怕人笑话额们穷得就剩这玩意儿了!”他语气真挚,带著一种海边人特有的夸张和无奈。
韦东毅听得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知道胡三浪说的有夸张成分,但渔民生活艰苦,海產品在当地確实不值钱,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