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董华文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韦东毅和张勇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在科长办公室舒適的沙发上落座,董华文开门见山:“张勇,你把前天去双塔山的具体经过,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给我匯报一遍。特別是遇到纺织厂那帮人之后的情况,东毅是怎么处理的,一点细节都不要漏。”
张勇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
他口才本就极好,此刻更是绘声绘色,把一路的波折、物资的紧张、遭遇拦路时的剑拔弩张,以及韦东毅如何临危不乱,抓住公社卖物资的漏洞,利用其內部矛盾,最终化险为夷、甚至反客为主的整个过程,描述得如同身临其境。
董华文听得极其专注,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不时地、带著毫不掩饰的欣赏落在韦东毅身上,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听完张勇的匯报,董华文心中感慨万千:胆识、机变、沉稳、手段……这小子简直是块天生干採购的好料!三科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他毫不吝嗇地表扬了两人一番,尤其著重肯定了韦东毅的突出表现。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票证,递给张勇:“喏,张勇,这是你那份,拿著。”
张勇接过一看,是张崭新的手錶票。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董华文:“科长,这……不是说好我们俩一人一张吗?东毅那份呢?”
董华文闻言,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指著韦东毅对张勇说:“你问他!这小子,整个一『狗窝里存不住剩馒头的性子!昨天中午就猴急地跑来把他那份手錶票领走了!这会儿,新表估计都戴手上了吧?”他看向韦东毅,眼神里带著调侃。
韦东毅被科长这么一打趣,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捲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錶。
张勇这才恍然大悟,目光立刻聚焦到韦东毅左手腕上那块样式明显不同於国產上海表的腕錶上,好奇地问:“东毅,你这表……看著不像上海牌啊?”
韦东毅顿时来了精神,刚才那点窘迫一扫而空,带著点小得意抬起手腕晃了晃:“勇哥,好眼力!这是我昨天在信託商店买相机时顺带淘的。浪琴,瑞士名表!在国外,那都是大资本家、大老板才戴的玩意儿!比咱国產的上海表,那不是一个档次的!”他语气里带著点显摆。
对於韦东毅买相机又买表,董华文和张勇倒没太惊讶。
董华文是昨天在办公室外“不小心”听到了韦东毅和丁茜关於“恋爱经费”的谈话。
张勇则是今天一早,就被丁茜这个大喇叭把韦东毅“身负两百块巨款准备相亲”的消息广播过了。
董华文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既然在信託商店买了旧錶,那你那张新的手錶票呢?不用了?”他可是知道手錶票在黑市上的价值。
“哦,那个啊,”韦东毅一脸轻鬆,“我跟信託商店那个叫王二狗的售货员换了。他那有不少胶捲,我寻思著相机都买了,胶捲是耗材,得多备点。就用手錶票跟他换了价值二十八块钱的各种胶捲!柯达、公元、乐凯都有!”
他笑嘻嘻地看向董华文,“科长,以后您要用相机,隨时吩咐!胶捲管够!隨叫隨到!”
董华文听得嘴角直抽抽,恨铁不成钢地指著韦东毅:“你……你个败家子!手錶票换胶捲?亏你想得出来!”
一张手錶票在黑市能换的钱,可比那点胶捲值钱多了!
这小子是真不懂行情还是真不在乎?
三人又閒聊了几句厂里的事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韦东毅和张勇才告辞离开科长办公室。
回到大办公室,只有丁茜一个人在,正无聊地翻著报纸。
韦东毅走过去,敲了敲她的办公桌:“丁姐,忙著呢?”
丁茜抬起头,见是韦东毅,放下报纸,好奇地问:“哟,东毅,找我有事?”
“嗯,”韦东毅点点头,“丁姐,你在宣传科那边有熟人吗?关係不错的。”
丁茜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促狭地笑道:“熟啊!宣传科那几个大姐,跟我关係都好著呢!怎么?看上咱们厂的厂於海棠了?想让姐帮你牵牵线?”
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韦东毅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传闻中漂亮但颇有些傲气的广播员於海棠的形象,连忙摇头,哭笑不得:“丁姐,你想哪去了!我昨天不是买了台照相机嘛。听说咱们厂宣传科有专门的暗房,设备齐全,能冲洗照片。我就琢磨著,要是能跟他们宣传科的人搞好关係,以后拍完胶捲,不就能借用他们的暗房自己冲洗了?省事又省钱!”
“呀!你真买相机了!”丁茜惊喜地站了起来,眼睛放光,“太好了!东毅,以后姐要是想拍个照,找你借相机,你可不能小气啊!”她立刻打起了小算盘。
“行!没问题!”韦东毅爽快答应,但也提前打预防针,“不过丁姐,咱可说好了,相机可以借,但胶捲您得自己解决。这东西是消耗品,金贵著呢。还有,这事儿您可千万先別往外说,厂里人这么多,要是都知道了,我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