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三日后,风雪已停,距离泽陵县约还有数十里的路程。雪地里行进,虽然慢了些,但却不会那么颠簸。车厢内,暖意绵绵,小案上的炭炉内炭火微红,上面的茶壶冒着丝丝白烟。段九河斜靠在那里,即使睡着了,脸上的皱纹也未能舒展,身上盖着一件大氅。林安平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帘子撩开一道缝隙,窗外的大地一片银白。放下帘子时,段九河迷糊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大氅,缓缓坐正了身子。“多谢公子了,”段九河将大氅取下,“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了。”“段伯客气了,”林安平将对面的茶盅倒上热茶,“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老夫还是来口酒吧,这玩意比茶效果好。”段九河拿起一旁的水囊,拔掉木塞,里面是魏季在村子里讨买的酒水。林安平笑笑不语。“这是到哪了?”段九河也撩开帘子瞥了一眼,对嘴灌了一口烈酒。“快到泽陵县了,”林安平手指摩挲着茶盅,说出泽陵县,不由想到了赵大壮,也不知他孩子如何了。那是一个不幸可怜的孩子。“泽陵县”段九河轻声呢喃了一句,“老夫当年倒是来过一次,记得泽陵县县令好像多少还沾点皇亲。”林安平点了点头,是沾点皇亲,不过现在倒是跟阎王爷有点关系了。听到段九河提到皇亲,林安平眼神闪烁了一下,放下茶盅看向段九河。“段伯,你知道云春坊吗?”云春坊虽然在京都,但段九河离开了这么久,林安平不确定他是否知道。“云春坊”“老夫没什么印象,倒是你大闹云春坊之事,听刘烂命那老东西提过。”“怎么?”段九河老眼微眯了一下,“你怀疑追杀你的人与云春坊有关?”林安平点了点头,“晚辈也只是猜测,实在想不出还能与谁有瓜葛。”说罢,又想到黄元江和自己说的话。“兄弟,这个云春坊幕后之人,鲁豹只打探到姓氏。”“姓什么?”“姓阮。”想到这,林安平摩挲茶盅的手指一停。“段伯,京都姓阮的你认识几个?有没有那种很有势力的?”段九河一愣,疑惑打量了林安平两眼,表情随之有些凝重。“林公子,”段九河迟疑了一下,“京都这个姓且有一定地位的,难道你不知道?”林安平听这话音,难不成自己应该知道?他的反应落在段九河眼中,倒是真让其有些意外,难不成真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当今国丈姓阮,”段九河淡淡开口。说了这一句,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不过其中意思也很明显了。国丈姓阮,那皇后自然姓阮,这地位显然不用多说了,可想而知。林安平稍有惊讶,他还真不知道皇后姓阮,他痴傻前不过十四五岁。父亲没出事之前,也不会闲着在家和他聊起皇后这种大不敬的事,后面跟着痴傻三年。再之后“阮国丈吗?”林安平指尖再度轻轻摩挲茶盅他会是云春坊幕后之人?一个皇亲国戚经营那种营生?若真是他的话,皇后能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知道?太子殿下?江安城某处一房间内。阮伯贤阴沉着一张老脸,眼神很是愤怒,盯着面前的一个老头一眨不眨。“全死了?!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站在他面前的瘦小老头不语,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为何没事?”瘦小老头眼角动了动,一开口声音透着阴冷。“我没出手。”的确如他所说,当他看到段九河之后,就悄悄躲到了那群人后面,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手。最后更是第一时间选择遁走,就那险些被弩箭留下。“嗯?”阮伯贤闻言越发愤怒,不悦开口,“你收了银子不出手,这是为何?当我这是善堂不成?”“因为他在,我一出手便会暴露,与你无益,与太那位也无益。”阮伯贤人老但不傻,一句话便听出了端倪。“你意思有人能认识你,即使你不以真面目动手也能认出你?”阮伯贤眯着双眼,捋了捋胡须。“据我所知,林安平不到二十之岁,其余四人也非京都之人,他们都断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还有一人,他能轻易认出我,”瘦小老头抬起眼皮,阴恻恻瞥了阮伯贤一眼,“因为他曾经也是暗卫。”瘦弱老头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子忍不住颤抖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往上窜。阮伯贤一脸震惊,并满脸不可思议。静!死一般的静暗卫,当年的存在只有皇上知晓,若不是他意外将眼前“鬼影”收到府中,只怕到现在他也不知晓暗卫的存在。,!足足过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坐在那里的阮伯贤才长出一口气。“林安平身边为什么会有暗卫?”阮伯贤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看向鬼影,“此人武功比你高?他是谁?”瘦弱老头当年在暗卫中的绰号为鬼影。鬼影轻轻点头,“比我高,且高上许多,”说罢,眼神有些游离,似在追寻多年前记忆。“你们当初的暗卫究竟有多少人?现在都在哪里?”“我不知道,”鬼影淡淡开口,“每个暗卫只有三位指挥使清楚身份。”“且每个暗卫只负责跟指挥使接触,还都不是同时跟三位指挥使接触,只接触负责自己的指挥使听令。”“至于不是负责自己的指挥使,暗卫也是不知晓身份。”“所以都知有别的暗卫存在,但具体是谁,却并不知晓。”“而跟在林安平身边的,”鬼影冷冷看向阮伯贤,“就是当年负责对我下令的指挥使之一,汉华第一剑,段!九!河!”阮国丈?太子的外公?林安平眉头紧皱。“爷,”这时魏飞的声音在外响起,“快到泽陵县了,咱们直接进城吗?”林安平的思绪被打断,他起身将身子探出车厢,看向前方。不远处,泽陵县县城在一片白茫中很是显眼。“直接进城吧,”林安平想了一下,“就去之前住过的那家客栈。”“知道了,爷。”此刻,泽陵县一处胡同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乞丐,正蹲在墙角翻找吃食。乞丐蓬头垢面,嘴里一直喃喃自语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有几处脚印还隐约能见,几处破洞正偶尔从内掉出棉絮忽有行人从胡同口路过,乞丐听到脚步声后,身子一紧,惊慌失措钻进一旁杂物之中,还拿起一个破竹筐套在头上。“别打我别打我”声音尽管沙哑,也能让人听出来不是男儿音。而是女人的声音,声音透着害怕:()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