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娘啊!你来咋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唉!”她哭喊了一声,把脸深深埋进那散发着母亲气息(如今却像催命符)的丝巾里,绝望地呻吟,“这下……可真是捅破天了……彻底‘作为’过头了……这‘广阔天地’……是没我贺雅琳的容身之地了……”
雅琳吹了一口气,放松一下。
:预感“三堂会审”临头了!
“这咋的了,蔫头耷拉脑的?不是深入敌后侦查‘敌’情,搜集情报去了?战果如何?”
贺奶奶看着垂头丧气进门的梅溪,打趣道。
“踩‘雷’了!”梅溪一屁股墩在炕沿上,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没炸呀?这不全乎回来了吗?见着雅琳了吗?没说啥时候返城吗?”贺奶奶锲而不舍,凑近了追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丢人现眼!”梅溪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娘哎!您可别提了!雅琳和唐有金过年不回家,哪是战天斗地啊?人家在‘广阔天地’‘练俯卧撑’呐!”
“农村的活有多累啊!还有做功夫体育运动,挺悠闲的啊!”老太太一听“练俯卧撑”,还挺高兴,觉得大孙女身体倍儿棒,精神头足,“看来伙食也不错,有劲儿练!”
“娘!您…您咋这么不开窍呢?”
梅溪急得直跺脚,脸都憋红了,又祭出了她那两个标志性的大拇指,对着使劲儿比划、互相“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像要打架,“就这个!这个!懂没?不是真的俯卧撑!是…是那个!”
“啥意思啊?是小鸡掐架、还是斗牛?你这比划得跟跳大神似的……”
老太太看得一头雾水,思路完全跑偏,“那唐小子敢跟雅琳比划?他皮痒了?”
“哎呦!我的亲娘哎!”梅溪一拍脑门,感觉跟老太太解释这事儿比顶着日头薅十亩地的草还累,“不是打架!是雅琳和唐老鸭家那大小子……那个了!”
“咋的?”贺奶奶眉头一皱,思路还在孙女的“武力值”上打转,“老大这个毛驴子脾气,又把唐有金给‘捎’(摔)了?不能吧?唐小子看着挺壮实一后生,这么不经摔?”老太太语气里甚至有点替唐有金“惋惜”。
“娘哎!床上‘摔跤’那种!”梅溪急得差点从炕沿上蹦起来,“不是雅琳把他‘摔’了,雅琳让唐有金给‘拿’下了!不是打架那种拿下!是…是…”她憋得脖子都粗了,终于憋出个更“文雅”却也更露骨的说法,“是‘和平谈判’,谈得…那叫一个深入!深入得都‘合二为一’了!就在那苞米秆子垛后头,让俺撞了个正着!哎呦喂,俩人黏糊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比那刚出锅滚烫的年糕还黏糊!啧啧啧,那场面…俺当时恨不能脚下裂开条缝钻进去,要么干脆原地变成个稻草人杵那儿得了!”
梅溪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脸上表情极其丰富,混合着羞臊、愤怒和一种“简直没眼看”的夸张嫌弃,仿佛那画面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大孙女没那么熊吧?回回都赢!”老太太还是有点不信,或者说不愿意信,她印象里大孙女打架可是没输过阵的,怎么能轻易被“拿下”?
“赢啥赢啊娘!”梅溪一摊手,做了个“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表情,压低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调侃劲儿,“这回啊,是‘城门失守’,‘阵地彻底沦陷’!雅琳同志,光荣地被唐有金同志‘俘虏’啦!而且是‘自愿投诚’,‘缴械’得那叫一个痛快利索!俺趴那儿瞅着,心说完了完了,这‘敌后’情报是甭指望了!人家俩这架势,都快成一家人了,还侦查个啥‘敌情’?我这个‘侦察兵’,好家伙,直接让人家‘糖衣炮弹’给‘策反’了!倒把咱家姑娘给搭进去了!”
贺奶奶张着嘴,这回是真听明白了,手里的旱烟袋都忘了抽,半晌才喃喃道:“…合着…合着是这么个‘练俯卧撑’法儿?这…这唐小子,挺有‘战术’啊…”
“开家庭会议!这次就咱们仨,不开扩大的了!少儿不宜!”贺奶奶雷厉风行,直接拍板定调。
话音刚落,贺苍生正好推门进屋,带着一身下班的倦气。
“正好,苍生!坐下,开会!”老太太眼尖,立刻把人摁住。
“这…又咋的了?出啥事儿了?”苍生一头雾水,屁股刚挨着凳子。
“梅溪!别愣着了,赶紧汇报你侦察回来的‘敌情’!”老太太嗓门洪亮,目标明确地指向儿媳妇。
“哟?这是搞‘三人团’军事行动啊?够档次!怎么,不扩大一下会议规模?”苍生半是调侃半是疑惑。
“家里那几个小屁孩儿还没熟透呢!免了!”老太太手一挥,“现在有个熟透了的老大摊上事儿了!梅溪!你哑巴了?”她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去。
梅溪被婆婆盯得一激灵,这才从恍惚中回神,赶紧把白天跑去知青点撞见雅琳和有金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屋里静了几秒。贺奶奶和贺昌盛的目光都沉甸甸地压过来。
“苍生?这事儿,你说咋办?怎么处理?”老太太率先打破沉默,把难题抛给儿子。
贺苍生搓了搓下巴,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丫头…嘿,还真够‘大有作为’的!老大就是剁碎了喂鸭子,那也不能跟‘唐老鸭’做亲家!冷处理!”(注:唐有金他爹的外号在本地就叫“唐老鸭”)
“呸!”老太太啐了一口,毫不客气,“还剁碎了喂鸭子?人家鸭子吃起来更省事了!亏你说得出口!啥冷处理热处理的?神神叨叨!说点人能听懂的,具体咋弄!”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