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设计师,都那么大肚子了还上班?自作自受!"张翠花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怀着孩子还这么不小心,可真是活该。"
柳梅溪张了张嘴,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能感觉到生命正随着血液从体内流失,那个在她肚子里踢蹬了七个月的小生命正在离她远去。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女工惊慌地冲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后尖叫起来。
"快送医院!"
"孩子保不住了!"
"快去叫贺师傅!"
混乱中,柳梅溪的视线始终无法从张翠花脸上移开。
那女人就那样站着,冷眼旁观,甚至在她被抬上担架时,还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图纸。
"那是我的设计"柳梅溪虚弱地伸出手,却被一阵剧痛击垮,陷入了黑暗。
产房外的长椅上,贺昌盛攥着女儿递来的搪瓷缸。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耳边是母亲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作孽啊七个月的男娃我的孙子啊"贺奶奶瘫坐在长椅上。
十六岁的雅琳站在窗边,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臂上的红卫兵袖章在阳光下红得刺目,那是她去年主动要求加入学校红卫兵时发的,曾经是她最骄傲的标志。
此刻这抹红色却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
"是张翠花!一定是她故意的!"雅琳突然转身,声音嘶哑,"妈说过那女人一直想偷她的设计图!"
贺苍生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雅琳,别瞎说"
"住口!"贺苍生厉声喝道,紧张地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他压低声音:"这种话能乱说吗?你想害死全家?"
雅琳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弯腰捡起红袖章,突然向走廊尽头冲去。
贺苍生眼疾手快地拽住女儿的手臂,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捆粗糙的麻绳。
"你干什么!"他夺过绳子,发现是厂里用来捆钢材的那种,粗糙得能勒进皮肉里。
"我要去找那个贱人!"雅琳挣扎着,眼睛通红,"她害死了我弟弟!我要让她偿命!"
贺苍生死死抱住女儿,感受到这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姑娘,此刻在他怀中颤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在保护家人,实际上却让他们暴露在更多的危险中。
"别冲动,"他声音嘶哑,"先先等你妈出来。"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门开时,贺昌盛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护士推着推车出来,车上躺着的柳梅溪面如白纸,嘴唇上全是咬出的血痕。她半睁着眼睛,目光涣散,直到看见丈夫才微微聚焦。
"苍生"她虚弱地抬起手,贺苍生立刻握住,发现那手冷得像冰。"是个男孩手指那么长像你"
泪水顺着柳梅溪的鬓角滑进枕头,贺昌盛俯身贴住妻子的额头,自己的泪水滴在她汗湿的脸颊上。
他闻到了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息。
"没事的,梅溪,没事的"他轻声说着,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还是自己,"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