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包间门,紫铜香炉正吐出第一缕青烟。
盛怀安环顾了一圈茶室的陈设,确认符合他的预期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拿镊子转了下茶碗,杯子上那些冰裂纹刚好把外头的竹影切成碎片。
安姩从进来后便被这里的精心布置给惊艳了一把。
半月前定制的象牙色软缎正温柔吞噬着桌椅的所有棱角。
突然想起昨晚他批文件时说:“茶席如棋局,落子当在客人入座前。”
盛怀安在明式圈椅里含笑看着她,深色西装在扶手处压出漫不经心的褶皱。
“只只。”
“嗯?”安姩抬头,眼底蓄着两泓将溢未溢的月光。
“过来。”男人曲起指节叩了叩案几。
安姩移步到他身旁,抬眸望着自动调节角度的百叶窗轻笑:“连光照角度都算进去了,你也太细心了。”
她伸手去抚他的后颈,触到温莎结下微微隆起的颈椎骨,“这套待客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接见老丈人方面很有经验呢。”
盛怀安扣住她手腕将人带到身侧,指腹划过她腕间羊脂玉镯。
“从发梢到指根,从心到身,哪一寸不是全新奉到你手中的。”
他忽然朝电梯方向抬了抬下巴,眼底的笑意比琉璃盏里的茶汤还清透,“他们来了。”
电梯厅传来细微脚步声,安姩看见他解开西装单扣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起身时顺手将茶席上的建盏顺时针转了三度,釉面冰裂纹恰好截住窗外投进的秋阳。
檀木门枢碾过沉香,盛怀安已立身在青石阶前。
雕花棂格漏下的碎金里,他瞥见安译川鸦青衣衫一角。
“爸。”
安译川跨过门槛时,眼尾的褶皱层层漾开,“好。”
冷祁连的乌木杖刚触到阶前苍苔,盛怀安已稳稳托住他的小臂:“外公当心台阶。”
冷祁连布满岁月痕迹的眼角堆起笑纹,苍劲的手掌落在拐杖龙首处摩挲两下。
“倒比玉竹还贴心。”
安姩立在父亲投下的阴影中,乖巧唤了声:“爸爸。”
“诶。”安译川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
盛怀安目光掠过父母舒展的眉宇,温和一笑。
“爸妈,当心门槛。”他右手撩开绣着茱萸纹的帘子。
半月前在办公室让楚瀚安排会面座标,以及登门拜访二位长辈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整整两周时间,他将这场横跨三代人的会面捂得密不透风。
从茶室陈设,到帮冷老爷子找寻猛海茶厂改制前茶,他像布棋局般推演着每个细节,偏生对至亲之人守口如瓶。
直至会面前一天才将此事告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