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雪唇角牵起破碎的弧度,“去年冬日,我把他在我十六岁时送我的玉竹刻刀扔进了金水河,却在三小时后跪在寒冬的河沿哭着打捞。”
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手册翻开,某页夹着干枯的绿萼梅。
“我习惯性收藏所有残片,哪怕明知不属于同一件器物,也舍不得扔。”
她望向安姩时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言语真诚。
“盛书记很像我们修复的日晷,凭斗转星移,晷针永远指向唯一的刻度。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安姩看着她手中的记事手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藏着多少欲说还休的顿笔。
就像盛怀安书房里那本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她所有的点滴细节,每次演出的时间地点,字里行间都凝聚着十五年的晨昏。
他写下那些文字时,是不是也抱着不敢圆满的心态?
“抱歉,突然拽你来听这些没营养的碎碎念,”林烬雪将视线从玻璃幕墙外的银杏大道收回。
“可能是秋阳太温柔,让人产生分享欲过剩的错觉。”
安姩连忙摆手,“天气预报说今天适合收集故事。”
“况且你说话像卡布奇诺奶泡,听着会上瘾。”
林烬雪轻笑着扣上记事手册,“那要不要加个微信?”
“好呀。”安姩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轻点荧幕调出二维码。
待续的对话散落在咖啡杯沿的余温里。
林烬雪起身时带落桌上的签纸,背面露出半幅未完成的水墨——隐约是男子立于宫墙下的背影。
安姩这才拿出手机翻看那两条未读消息。
【宝宝,陈姨中午在家,午饭要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我一会儿要开会,忙完给我发消息。】
看完后,她立刻攥著书包带跑出了咖啡厅,流苏穗子扫过她腕间的平安扣上——是盛怀安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
风中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她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那个总在她每一场比赛最后出现的身影,默默捡起她掉在礼堂台阶的舞鞋系带。
政务大楼。
盛怀安的手机在红木会议桌上第三次震动时,正在发言的司长明显顿了一下。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注意到这个异常,盛书记的手机从来只开振动,但鲜少在会议期间产生动静。
“继续。”
盛怀安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冷肃眸光扫过汇报人瞬间绷直的脊背。
只有离他最近的楚瀚看见,盛书记握着钢笔的右手无名指微微勾起,那是他思考时特有的小动作。
会议中途休息,茶歇的提示灯甫一亮起,盛怀安便握着手机走进专用休息室。
防弹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他解开一粒西装扣子靠坐在沙发上,锁屏亮起的瞬间,冷峻的眉骨线条突然变得生动。
微信对话方块里躺着两条未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