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既有正厅香炉里飘出的淡淡檀香,清冽绵长,又有后厨传来的层层叠叠食材香气——后厨早被支棱得热火朝天,灶台上火光跳跃,大师傅们围着白瓷围裙,手持长勺不停搅动着砂锅里的鲍参,汤汁咕嘟冒泡,将鲍鱼的鲜、海参的糯裹进浓稠的酱汁里,连锅沿都凝着一层透亮的油光;
旁侧的平底锅上,金黄的酥酪正滋滋作响,奶香味混着焦糖的甜气往外冒,待煎至两面微黄,立刻撒上一层细碎的杏仁片,色泽愈发诱人;
蒸笼里更是热闹,水晶虾饺的皮透着粉白,能隐约看见里面饱满的虾仁,桂花糕则泛着淡淡的鹅黄,蒸好时掀开笼盖,热气裹挟着桂花的甜香瞬间漫满后厨,连路过的仆从都忍不住多吸两口。
种种香气交织在一起,裹着喜庆与庄重,酿成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息,萦绕在别院的每一个角落,连装菜的器皿都透着讲究——鲍参要用描金的深底瓷盅盛,酥酪配着白瓷小碟,虾饺与桂花糕则码在绘着缠枝莲的多层食盒里,只待吉时一到,便由仆从端着,稳稳地送往正厅,预示着这场定盟宴,终将成为江南地界一段难忘的过往。
定盟宴3
早已等候在廊柱旁的秦骁闻声转过身,阳光落在他身上,将玄色锦袍上的金线龙纹照得愈发清晰——那龙纹绣得极深,平日里瞧着只像暗沉的纹路,此刻在光线下却似要活过来一般,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宽肩窄腰,墨发用玉带高束,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气场,不怒自威。
秦骁的目光落在盛装而来的林愿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仿佛有星火骤然燎原,亮得惊人。
那目光毫不掩饰,里层是浓得化不开的惊艳,外层却裹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像是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珍宝,再也移不开眼。
秦骁大步上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伸手便牵住了林愿的手,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感受到那不同于自己的温度,秦骁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手这么凉?是紧张了?”
林愿的脸颊微微发烫,老实地点了点头。眼前的男人气场全开,与往日里私下相处时的温和截然不同,让他心跳得更快,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些。
“不必紧张。”秦骁收紧了掌心,将自己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林愿冰凉的手心里,语气低沉而笃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今日往后,有我在,你只需跟着我便可。记住,这场定盟宴,你才是这里唯一的主角。”
话音落下,秦骁牵着林愿的手,脚步平稳地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定格的画。
秦骁的话语落在耳尖,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层层安心的涟漪。
林愿指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彻底明白,这场宾客云集的宴席从不是简单的联姻仪式,而是秦骁特意为他搭建的舞台,是要当着江南所有权贵的面,将他护在身前,向全世界宣告他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份认知压下了最后一丝紧张,只剩下胸腔里缓缓升腾的暖意。
就在这时,庭院里传来三声清脆的钟鸣,紧接着,鼓乐声骤然响起——编钟的浑厚、丝竹的悠扬交织在一起,顺着回廊漫进正厅,宣告着定盟宴的吉时已到。
秦骁下意识地将林愿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掌心的力道沉稳而可靠,他侧过头,对林愿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牵着他,脚步平稳地朝着正厅方向走去。
玄色的袍角与月白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金线龙纹与银线云纹在光线下交错闪烁,竟似天生相配。
当两人的身影一同出现在正厅雕花的木门旁时,原本还萦绕着低语与笑声的大厅,瞬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彻底安静下来。连端着茶盏的仆从都停下了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门口望去。
悠扬的古乐声里,秦骁身姿挺拔如苍松,玄色金纹锦袍衬得他肩背愈发宽阔,面容虽冷峻如霜,眼神却始终落在身侧的人身上,带着旁人难见的柔和。
秦骁稳稳地牵着林愿的手,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仿佛脚下不是红毯,而是能护林愿周全的坦途,两人并肩步入正厅的模样,竟让满厅的奢华装饰都失了几分光彩。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像被磁石牢牢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有官员探究的审视,有富商好奇的打量,有世家夫人惊艳的注视,还有退隐老臣眼中带着认可的审视。
而被秦骁紧紧护在身侧的林愿,更是成为了全场焦点,每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带着几分探究与惊艳。
今日的林愿,穿的是与秦骁同色系的月白暗纹锦袍,衣领袖口处的银色云纹绣得极为精巧,针脚细密,走动时云纹似随着动作流转,宛如天边浮动的流云,既透着定盟仪式该有的庄重典雅,又将他本就清俊出尘的面容衬得愈发剔透,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竟似仙人下凡般不染尘埃。
定盟宴2
天还未亮透,窗纸只映着一层淡淡的鱼肚白,林愿房里的烛火便已燃得明亮。
林愿还陷在暖融融的锦被里,鼻尖萦绕着枕间熏过的兰草香,意识刚要回笼,就被门外轻叩的声响扰了去——是负责照料他的张嬷嬷,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推辞的郑重:“夫人,该起身了,今日可是要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