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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他也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碗里的菜团子。口感确实粗糙，调味也远不如现代，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无比珍贵和美味。

也许……他真的可以靠这个在这里活下去，甚至让这个家好起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和粗鲁的叫嚷。

“林大勇！滚出来！知道你今天赚了几个钱，识相点赶紧把欠王老爷子的利钱还上！”

“躲家里吃独食是吧？香味老子在村口都闻到了！赶紧开门！”

粗鲁的拍门声砰砰作响，破旧的木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踹开。

屋内的温馨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林大勇和柳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刚因为食物而有的一点光彩瞬间被惊恐取代。林大勇甚至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碗藏起来。

林愿的心也猛地一沉。

讨债的……来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碗，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刚刚看到的希望之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声恶气猛地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

恶客临门

粗鲁的拍门声如同擂鼓，一声声砸在屋内三人的心上，将那片刻的温馨与满足砸得粉碎。破旧的木门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林大勇！死了吗？听见就给老子滚出来！”门外的叫骂声越发嚣张，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林大勇和柳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林大勇手一抖，差点将碗摔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脸上交织着恐惧和慌乱，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身后的妻儿和桌上那点可怜的食物。

柳氏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林愿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后拉，声音发颤：“是…是王老爷子家的赵管事…他们怎么又来了…”

林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记忆碎片迅速翻涌——王老爷子，村里的富户，兼放印子钱（高利贷）。前身生病时，林家走投无路，林大勇憨厚老实，被那看似和气的账房先生忽悠着，以极高的利息借了一小笔钱买药。这之后，这群人便隔三差五上门催逼，利滚利，早已成了一笔压垮人的阎王债。

“爹，欠了多少？”林愿压低声音，快速问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林大勇嘴唇哆嗦着，伸出三根手指，又艰难地变成五根：“最、最初只借了三百文…这、这才两个月…他们说要还五百文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羞愧。

五百文！对于这个家徒四壁、刚刚才用几文钱买回口粮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林愿的心沉了下去，高利贷的狠毒，他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却真实地压在了头上。

“躲？我看你能躲到哪儿去！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这破门拆了！”外面的赵管事显然没了耐心，开始用力踹门。

门栓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别…别踹！来了！来了！”林大勇生怕门真被踹坏，连声应着，佝偻着背，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拔开了那并不牢固的门栓。

门猛地被推开，冷风裹着三个身影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着绸布短褂、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是赵管事。他眯着一双三角眼，脸上带着倨傲和嫌恶。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家丁，一左一右，堵住了门口。

狭小破败的屋子顿时显得更加拥挤压抑。

赵管事一进屋，那双三角眼就像嗅到腥味的耗子，滴溜溜地四处扫视，最后定格在土炕边小桌上那三只还没吃完的碗上，特别是碗里那与众不同的菜团子上。

“哟呵！”他怪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讥讽，“我说怎么锁着门呢，原来关起门来吃好的呢？林大勇，可以啊，有钱弄这稀罕吃食，没钱还王老爷的债？”

他大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就从林大勇的碗里抓起一个剩下的菜团子，掂量了一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这什么玩意儿？闻着倒还挺香。”说着，竟直接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咀嚼了两下，他眼中的诧异更浓了，似乎没料到这看起来粗糙简陋的东西味道竟出乎意料的不错。但他随即把脸一沉，将剩下的半个团子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仿佛这样才能彰显他的权威和不满。

“少他妈给老子来这套！拿这点破东西糊弄鬼呢？钱呢！今天不拿出五百文，老子就搬东西！看你们这破家还有什么能抵债的！”他唾沫横飞地吼道，油腻的脸上满是凶悍。

柳氏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攥着林愿的胳膊。林大勇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苦苦哀求：“赵管事！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吧！实在是…实在是没钱啊！今天刚挣了几个铜板买了这点口粮…求求您了…”

“宽限？老子宽限你，谁宽限老子？”赵管事一脚踹开林大勇，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没钱？我看你这破锅破灶还能值几个铜板！还有这床破被子！给我搜！”

两个家丁闻言，立刻摩拳擦掌地就要动手翻找。

一个清亮却带着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混乱。

所有人都是一怔，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一直被柳氏护在身后的那个小哥儿。

林愿轻轻挣脱开柳氏的手，上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父亲努力扶起来。他脸色依旧苍白，身体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直视着凶神恶煞的赵管事，没有丝毫躲闪。

赵管事这才正眼打量起林愿。这小哥儿他是知道的，林家的病秧子，以前见了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躲都来不及，今天居然敢站出来说话？而且那眼神…平静得有点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