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干燥,又同晏朝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已是口干舌燥,唇角起了焦皮,连喉咙也像是冒了火似的。
晏朝道了声好,默默起身,从桌子上的茶壶中倒了杯水送过来。兰怀恩勉力半撑起身子,来不及道谢只先接过水,颤颤巍巍送到嘴边,一口饮尽了,才猛然连声咳嗽起来。
晏朝蹙一蹙眉,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兰怀恩喘过气,窘迫地望了望她。
“还要么?”
“您干脆把茶壶给我吧。”
待他喝完,晏朝才道:“本宫知道你做事可靠,也略见到你的诚意。那么兰怀恩,你所求是什么?”
兰怀恩笑了笑:“奴婢和计维贤一样都是阉奴,不攀附主子便求不得出路。殿下是储君,奴婢自然要求您庇护,日后待殿下登得大宝,放奴婢一条生路就好了。”
晏朝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将大氅一笼,捧好了手炉,同他道:“待会儿本宫会叫梁禄进来瞧瞧你身上的伤。之后的事,本宫自有安排,你不必多虑。”
她这还是不信。
兰怀恩眨眨眼,很是无奈地应了声是。
他凝视着晏朝转身走出去,大氅上的雪白鹤影在帘角一晃,消失了。他心头忽然有些低落,继续趴在床上,无声一叹。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交给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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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禄脸上的神情已证实了一切。
他回禀完,便听见晏朝吩咐道:“你派个靠得住的人去照顾他,现下已不必再审什么,只防着别出什么意外就是了。”
梁禄应声,临告退前又忍不住问她:“殿下,兰怀恩真的可以为我们所用吗?”
那样的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品性,任谁都难以轻信。现在人是被困在东宫,若日后回到御前,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他实在忧心。
“我只能信他。也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多一分胜算,多一分保障。”
她已下过决心,没有半点犹疑。梁禄知她有分寸,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下那份忧虑和警惕丝毫不敢减却。
晏朝安抚过他,又唤来亲卫段绶:“你去暗中查查兰怀恩,本宫要他所有的经历背景。”
段绶抱拳领命:“是。”
她终究不敢掉以轻心。
段绶统领东宫亲卫,办事一向谨慎周全,此事交由他最妥帖不过,一来兰怀恩毕竟不容小觑,二来他在宫内宫外也更方便施展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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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皆是风日晴朗的好天气,加之圣体大安,又将至迎新佳节,宫内外一改沉闷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这一日永嘉公主出了乾清宫,并未如常乘轿离宫,而是携了女儿妙华郡主去往昭阳殿小坐。
因是年末,孙氏也不拘着晏斐的功课,任由他与妙华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