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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和律之于平均律(第2页)

平均律把十二个半音绝对平均分割,统一在稳定不变的整体之中。平均律的好处在于平均分割之后的音域体系把十二个半音全部打通,每个音都可以在任何一个调性体系之中灵活使用,所有调性可以在二十四个调性之间自由转换。理论上,所有十二个半音的大小调都具备自己的调性关系和整体。二十四个调形成一个回归的圆圈。传统西方音乐一直试图把二十四个调平均地塞进五度循环的问题被机械地解决了。平均律对现代音乐起到很大的作用,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是传统调性里面折腾出来的自然而然,和平均十二个半音有着直接的关系。

可是平均律的缺点在于牺牲了音和音之间不同的个性,所有大三度都不在原来的音高位置上面,相差大约半音的百分之十四。纯五度相差较少。最主要的问题还不是音高,而是所有的调性,多少失去自己独特的色彩性格。

表面看去,在五度循环之中,谐和律齐整不全的二十四个调性像是搞不定的麻烦,可是,从艺术哲学的角度来看,正是这种伸缩不定的破绽,给予艺术创造以无限的机会。我喜欢中文“机会”这个词:机是开启之待,会是回归之态。在艺术里面,机可以愈,合难免启,创意是机和会的无知无觉无情无义无止无尽。

20世纪之前,西方音乐所用的都是谐和律。谐和律不是十二个半音绝对均衡相等,而且每个半音音程大小不等,需要逐个音来具体对待。从整体上来说,谐和律也有可能在不同的调性之间相对转换,二十四个调性还是能够勉强纳入五度循环的圈子。由于谐和律在五度循环之中,所有大三度的质地不同,相对不稳的大三度搭在黑键上面,赋予这类调性明显的性格特征。17世纪和18世纪的作曲家运用谐和律作曲,在今天的乐器上,我们很难听到当时作曲家对和声的感觉,失去的首先是调性色彩。

和今天钢琴统一A440音高(pitch)标准一样[10],平均律是现代工业的产物,绝对的机械分割所达到的经济实惠和便利,更是对不同人性、不“完善”个性的一刀切割。绝对平衡之后,缺乏个性的牵强附会正是今天钢铁世界铮亮的表皮。就像大工业机器挤压之下的人们,自以为方方正正的干净,却不知已被消磨洗刷得不再是人,最绝的在于:我们还为自己的“进步”得意,我自己就是其中一分子。记得小时候玩过弦乐,调音是家常便饭的必需,都凭耳朵感觉音高和音程关系,音乐拉到一半,感觉不对,随即停下调整,音程之间的感觉不是绝对标准,而是有机的比例。当时从没觉得是一件特别的事情。可是现多年不练不用,耳朵早已不是父母当时给我的遗传,所以常常音程关系不觉不明。转眼再看年轻一辈更加可怜,连这点后知后觉都没有,两根耳机应该缝在脑袋瓜里,不期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单靠数码音响灌肠为生,反正与外面物性世界无关,更与自然的音响振**(acoustic)没缘。

除了小部分有意识的音乐家和音乐爱好者会把键盘乐器调到传统的谐和律之外,今天大部分的键盘乐器基本都是标准化的平均律[11],这里甚至包括有些音乐厅的演奏钢琴。可见当今文明清洗感官之高明,在不可抗拒的威力之下,这是潜移默化的催眠。在今天市场学的时代,美国施坦威首当其冲,“SteinwayArtist”的绝招是强迫音乐家在音乐厅只用施坦威钢琴,无论现场还是录音,我们听到的大都是施坦威的声音,别说谐和律了,连钢琴也只有一种音响。岂不知,好的乐器,不但每个都不相同,更是一个有生有命的动物。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影响,乐器因为使用者的关系,自会生出独特的音响个性。可如今是电子琴千篇一律的音响环境,用者方便第一,光洁铮亮为最,今天的人对细致微末没有耐心。一位朋友曾对我说,怀疑自己是否已被洗耳,好像钢琴不是CD里面施坦威的声音,感觉就会有点儿不对。

现代音乐家拉蒙特·扬(LaMonteYoung)是少数具有原创心态的音乐家之一。他的《纯律钢琴曲》(TheWell-TunedPiano)[12]是特地为谐和律而作。在LaMonteYoung谐和律的比率中,升G的音分比G还低,升C的音分比C还低。可以说这是一种特别的协调,离绝对平衡律相去甚远,LaMonteYoung自有他的道理。

LaMonteYoung谐和律的音分比率

近千年来,西方音乐家力求寻找更多的调性色彩,在协调所有五度循环之中的具体音高、和声纯度和调性区别之间做了无数的努力。从中世纪晚期单凭感觉的和声关系,到键盘上所有二十四个调性的尝试,巴赫的《谐和律键盘前奏曲与赋格》(WTC)是运用谐和律的一个奇观。巴赫通过五度循环之中所有二十四个调性,尝试各种调性的不同色彩。巴赫对调音颇感兴趣,因为他是对位大师,所以他对音程之间的关系感觉细微敏锐。巴赫一直寻找相对平衡的调音方法,可以让他运用所有二十四个调性。当时的调音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也确实曾经一度被称之为平均律,但那不是十二个音绝对的平分,而是键盘上面转调的可能。巴赫在WTC运用所有二十四个大小调作曲,不是为了演示证明所有调性的平等一致,而是恰恰相反,发挥每个调性的特点,突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利用调性的局限创造奇特。在不太和谐的升F大调,巴赫通过三个黑键的大三度,蜻蜓点水一般滑过不和谐音,给前奏曲一种明亮闪烁的气息。相反,在C大调前奏曲里,调性相对和谐柔和圆润,巴赫就在主音和弦(tonictriad)上流连忘返。

据说巴赫当时所用的是德国管风琴家维尔克麦斯特(Aer)著名的WerckmeisterIII。调音法。从这图表可以看出这个调音比率与平均律相近,没有一个音高的偏差超过12音分,其调音图表例如下:

区别于平均律的平整无别,即使是没有专业训练的耳朵都能听出谐和律的不同调性色彩。记得有人说过,在今天平均律的琴上弹奏巴赫WTC,像是透过蜡纸包装观看伦勃朗的绘画。如果有谁像我一样不肖今天大工业的名牌之最,躲避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如果你对iPod干净无聊的音乐有所反思,如果你把音乐看成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不妨把你钢琴调成托马斯·扬(ThomasYoung)1799的谐和律试试(不是我上面提到的LaMonteYoung)。调音图表如下:

尽管我的耳朵已被糟蹋,至少把我一架钢琴调成谐和律。和谐的特别惬意,不和谐的更加刺耳。我不要以牺牲个性为代价的完善和均衡,但求出奇不意、平整不齐的酒香。

2013年3月于纽约

[1]TheionaryofMusidMusis和它德语版的Musikieu(《古今音乐》),是有关西方音乐最全面的音乐百科全书。(作为OxfordMusie的一个部分,最近还出了网上的电子版GroveMusie)《新格罗夫音乐和音乐家辞典》最早由乔治·格罗夫爵士(SirGerove)1878年编辑的四册ADiusidMusis《音乐和音乐家辞典》开始,经历了无数的版本增加修改,历时五次巨大的更新,1904年到1910年之间,在FullerMaitland手里被改为Grove'sDiusidMusis《格罗夫音乐和音乐家辞典》,1980年被改为20册的《新格罗夫音乐和音乐家辞典》,到2001年增至29册。这里所指是《新格罗夫音乐和音乐家辞典》之前的版本。

[2]我不知如何翻译welltemperament这词。燕迪兄提议为“谐和律”。

[3]维尔克麦斯特(Aer,1645-1706),巴洛克音乐家,管风琴家和音乐理论家。在他的名著Musicaemathematicaehodeguscuriosus。。。(《音乐的数学由来探究》)(1687年)和MusikalischeTemperatur(《音乐的音律谐调》)(1691年)里面,维尔克麦斯特尔具体阐述了复调对位准则和谐和律的概念,后来被称之为维尔克麦斯特尔音律(Werckmeistertemperament)。维尔克麦斯特尔的著作对巴赫的对位写作有着巨大的影响,特别是交错复合对位(ierpoint),在《赋格艺术》(ArtofFugue)四个卡农关系之间,巴赫运用交错复合对位达到极致的地步。

[4]WTC是Well-TemperedClavierPreludeandFugue的常用缩写。

[5]用十二音体系所写的音乐,偶尔还是会有暂时调性的感觉。但那是马赛克般破碎的闪烁,没有整体的中心回归。

[6]所谓的中心是由具体的调性决定的,文艺复兴以前的音乐,具体的调性没有那么明确,现代音乐,尤其是十二音体系试图打破调性的中心控制。

[7]现代音乐试图对此重新认识,但不是这里探讨的内容。

[8]约瑟夫·阿尔伯斯(JosefAlbers,1888-1976),德裔美国画家,教育家,他的色彩理论影响广泛,一直到今天的美院教学。

[9]现代音乐的半音音阶(usicalscale)就是这种绝对的平均律。

[10]传统的键盘乐器没有现代钢琴的钢板强度,所以只有现代钢琴才有可能把音调到振**频率(frequency)440Hz的“标准”高度。

[11]尽管现在钢琴调音基本依据平均律法则,但是不排斥个别调音师的侧重不一和凭其感觉调音,所以不同调音师手下的钢琴音色会有不同。即便使用仪器调音,音分也可以有进有出。我曾有过一个调音师,通过调音器,减去音高相对的音分比例来谐调。每个调音师的理论方法也许不同,但是关于谐和律和音乐和声关系的忽略也是事实。几十年来西方音乐的“本真”运动,才把这个问题提到恢复传统音乐之真的角度来讨论。

[12]LaMoheWell-TunedPiano中文翻译《纯律钢琴曲》看来也是一个误解。字面的直接翻译是“平衡调音的钢琴”,没有“纯律”的意思。而且LaMonteYoung的这件作品是对平均律提出的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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