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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讲 果戈理 怪诞的现实主义者02(第2页)

三是安排乞乞科夫访问五个地主的故事,也匠心独运。乞乞科夫首先非常愉快地访问了玛尼洛夫,离开他家后,路上遇雨,深夜迷路,误走误闯,来到女地主柯罗博奇卡的家里,比较顺利地从她家出来后本想去访问索巴凯维奇,却在路上巧遇早在城里认识的诺兹德廖夫,被纠缠得十分难受,好不容易乘隙脱身,来到索巴凯维奇家,几经讨价还价做成买卖后打听到泼留希金家死了很多农奴,赶忙前去,没想到居然受到“热烈”欢迎。这种安排,既避免了依次挨家挨户访问的单调和呆板,又符合人物性格和生活实际:柯罗博奇卡胆小精明,泼留希金吝啬成性,他们不会出席省长家的晚会,很难与乞乞科夫认识。就是这两个人,作家的安排也有变化:前者是主人公误走误闯而凑巧遇上,后者则是特意登门拜访。

通过上述三个方面的布局安排,小说不仅把简单平淡的故事写得情节起伏跌宕,引人入胜,结构巧妙,而且富于戏剧性,符合人物性格并有利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也符合生活真实。

第二,出色的讽刺艺术。果戈理采用多种多样的讽刺手法,从而形成了其出色的讽刺艺术。一是通过鲜明的对照,构成强烈的讽刺。这主要通过人物外表与内里或言与行的强烈反差表现出来。城里的官吏们外表冠冕堂皇,内心却卑鄙肮脏;乞乞科夫外表文雅,自称有良心的诚实人,却到处招摇撞骗,唯利是图;玛尼洛夫外表体面,很有教养,实际上不学无术,内心空虚。二是用强烈的夸张,构成讽刺。主要通过夸张得近乎怪诞的现实生活细节来塑造了五个地主的形象。

玛尼洛夫,是一个奢侈虚浮的地主,一个典型的愚蠢的梦想家,披着高雅绅士的外衣,实际上是个十足的懒汉和废物。他终日在恬静舒适、懒惰无聊的生活中消磨时光,从不过问田产家政,书房里永远放着一本看了两年才翻到第十四页的书。他整天沉溺在多情善感的幻想里,严重脱离了实际生活,甚至以冥想代替了客观实际,他为自己建立了一个幻想世界,计划层出不穷,但他并没有实现这些计划的愿望和能力。他只会清谈和玄想,爱用甜言蜜语讨人欢心,而丧失了任何行动的可能性。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满意,不仅满意自己的妻子和两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而且满意城里所有的官吏,满意乞乞科夫的光临。他和乞乞科夫见了面,站在门口好几分钟,互相谦让着请对方先走,“最后,两个朋友侧着身子,相互稍微挤了一下,同时走进了门去”。他声称他们的相会“就像一个心的佳节”,甚至梦想他们的伟大友谊终于被沙皇得知,而赐给他一个将军头衔。

柯罗博奇卡,是一个没有任何温情、文雅的外衣,只知道**裸地追求金钱的灵魂丑恶、智力缺乏的女地主,她自称“可怜的不懂世故的寡妇”,生活极端闭塞,形成了她的愚蠢、粗鄙、迷信和保守。但她却善于经营田庄,严格监督农奴劳动,积极兜售各种物品,一心积聚财产。在积财方面,她又非常狡猾、尖刻和机警。一方面永远为没有收成、受损失而悲叹颓唐;另一方面她又像一个小钱柜,悄悄地把钱一个一个地积攒起来。她愚昧闭塞,生性多疑,对一切事情都精打细算,从处理家庭琐事、买油脂和鸡毛直到卖死魂灵,都一再考虑如何不使自己吃亏。在这一形象里,狡猾和愚蠢,贪婪与吝啬,封建的顽固、孤僻和闭塞同商人的机警、善打小算盘、斤斤计较,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反映了外省小女地主的共同性格特征和心理状态。

诺兹德廖夫,这是一个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粗暴**、蛮横无耻的恶棍,吹牛撒谎,养狗玩马,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是其主要嗜好。书房里没有书和纸,墙上只挂着一把宝剑和两支枪,收集了很多的烟斗,有木制的、陶制的、海泡石的、熏得发黄的和没有熏黄的,还养着各种毛色的稀奇古怪的狗。烟斗、狗和书房杂乱无章的物体构成主人公的生活环境,衬托出这个**地主恶少的爱好和习性。他习惯于不着边际地吹牛撒谎,不讲信义和毫无道德的蛮动。他有非凡的“活动”能力,但是他的精力不服从于任何目的,他可以采取任何计划,可是又会突然把它遗忘,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做任何事情,但这一切又都毫无意义。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就可以打起架来。他的愿望是生活过得痛快,享乐要尽情。他只承认主观愿望,不承认事物的客观界限。“不受拘束!”这就是他的生活原则,赌钱就得输个倾家**产,饮酒就要喝得酩酊大醉,打架就要打得鼻青脸肿。这是俄国农奴制社会产生的充满兽性本能的地主恶少、流氓无赖的典型形象。

索巴凯维奇,这是一个貌似狗熊、又笨拙又狡猾、又贪婪又吝啬、极端残忍和顽固反动的守财奴、饕餮鬼,是一个“牢固、稳定”的实际主义者。粗野的索巴凯维奇,外形像一头中等大小的熊,穿的燕尾服也是熊皮式的,身体笨拙,动作莽撞。就连他的庄园里,所有房屋、家具、陈设也都貌似主人,笨重而顽固,好像都在说“我也是一个索巴凯维奇”。他讲究实际,不喜欢幻想和空谈,他的生活目的就是占有生活中的一切物质财富。他把文化、教育都看成是无用的甚至有害的,他没有任何精神追求,吃和喝是他生活中唯一的需要和乐趣,他能将全鹅全猪“连骨头也嚼一通”地大吃特吃,直到“饱透了”,只是哼哼。他认为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在于积蓄钱财,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贪婪掠夺的本性和顽固残暴的心理使他对一切事物,包括美好的事物,都抱怀疑、不信任甚至仇恨的态度。

泼留希金,是集地主丑恶之大成的形象,是守财奴和吝啬鬼,既贪得无厌又吝啬得惊人、浪费得惊人。外貌看上去像个乞丐:衣服的底色已无法辨认,袖管和衣襟都乌黑发光,简直像是做靴筒的上等鞣皮,脖子上围的是袜子还是肚兜也无从判断,以致乞乞科夫初见他时根据这不伦不类的穿戴和身上挂的一串钥匙,判定他是女管家,但又觉得女管家应该没有胡子而这位是刮了胡子的。农奴制寄生生活改变人的一切,使这个大地主成为一个既贪婪又吝啬的守财奴,成为一个丧失了人的面貌的废物。他拥有上千农奴,财物堆积如山,却过着乞丐般的生活,吃着两口稀饭加一碗菜汤的粗劣饮食,穿着破烂不堪、前后挂片的女用长衫,以致乞乞科夫初见他时,竟分不出是男是女。拼命地搜刮财富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信条。这位吝啬鬼,尽管拥有1000多个农奴,家里粮食堆积成山,却还极端地收敛,不仅残酷榨取农奴的血汗,而且“凡是落进他眼里的东西:一只旧鞋跟,一片娘儿们用过的脏布,一枚铁钉,一块碎陶瓷片,他都捡回自己的家”,以致“他走过之后街巷已经不用再打扫了”;在家里他更是吝啬,不管家里有多少仆人,只给他们准备一双靴子,贫寒的女儿带外孙回来看他,他收下了礼物,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送给女儿,只是和外孙亲热了一番,把放在桌子上的一颗纽扣给外孙玩了一会,人的吝啬竟然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他从不拜访别人,也拒绝别人来访,惊人的吝啬使他割断了与周围生活的一切联系。只是由于乞乞科夫买他的死农奴,让他免交人头税而又给他钱,泼留希金才破天荒地拿出发霉的饼干招待乞乞科夫……永不满足的贪欲,极度的吝啬,使他丧失了辨别物品真正价值的能力,他变成了贪婪的奴隶、财富的毁坏者,在他那堆积如山的仓库里,面粉已硬得像石头,要用斧头才能劈下来,布匹一碰便化成灰。他敲骨吸髓地搜刮,又任意地糟蹋;他无限制地积累,又毫无意义地毁灭。他是一个冷酷的利己主义者和病态的守财奴,一个埋在“灰堆”中腐烂发臭的老废物,也是私有财产所固有的天性——毁灭力的象征,他与莎翁笔下的夏洛克、莫里哀笔下的阿巴贡、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老头并称为西方文学四大著名的吝啬鬼。

第三,叙事、抒情、议论相结合。作品既有乞乞科夫冒险经历的叙事,又有作者的议论,如:“就这样,我们主人公已经亮了相,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也许会有人要求一个爽快的定论:就道德品质而言,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他不是一个完人,一个体现美德懿行的英雄,这一点已经很明白了。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该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吧?为什么是卑鄙无耻之徒呢,为什么对别人这样苛求呢?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卑鄙无耻之徒啦,有的仅是正直规矩、亲切可爱的人,要是还能够找得出不知人间羞耻、涎皮赖脸、讨人唾骂的那种人来,那也只不过有两三个罢了,就连这寥寥的几个人,现在也在大谈美德懿行啦。最公正的办法是把乞乞科夫称为:掌柜的,一心想发财的人。利欲——这是所有一切罪恶的根源;正是利欲生出了上流人士所说的不干不净的事儿来。”还有不少的抒情插笔,其中最著名的又数小说结尾的一段:“俄罗斯,你不也就在飞驰,像一辆大胆的、谁也追赶不上的三驾马车一样?在你的脚下大路扬起尘烟,桥梁隆隆地轰响,所有的一切都被你超过,落在你的身后。旁观者被这上天创造的奇景骇呆了,停下了脚步:这可别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闪电吧?这样触目惊心的步伐意味着什么呢?是什么样的魔力潜藏在这人间未曾见过的马儿身上?哦,马儿,马儿,多么神奇的马儿呀!你们的鬣毛里是不是裹着一股旋风?你们的每条血管里是不是都竖着一只灵敏的耳朵?你们一听见来自天上的熟悉的歌声,就立刻同时挺起青铜般的胸脯,蹄子几乎不着地,身子拉成乘风飞扬的长线,整个儿受着神明的鼓舞不住地往前奔驰!……俄罗斯,你究竟飞到哪里去?给一个答复吧。没有答复。只有车铃在发出美妙迷人的叮当声,只有被撕成碎片的空气在呼啸,汇成一阵狂风;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旁边闪过,其他的民族和国家都侧目而视,退避一边,给她让开道路。”这种叙事、议论、抒情三结合的方法,最早源自普希金的诗体长篇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果戈理首次把它引入俄国散文体长篇小说中(这也可能是作家把这部长篇小说称为“长诗”的原因之一),并且对后来的作家影响深远,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复活》,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都相当出色地运用了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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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果戈理的吏治思想和宗教观念,参见《俄语语言文学研究·文学卷》第一辑,392~420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2]参见曾思艺:《现代文明人矛盾心态的形象显现——试论果戈理〈旧式地主〉的双重意蕴》,载《邵阳学院学报》,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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