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对弈之后,喜公公就变得很奇怪。
他走路开始贴著墙根,说话声气比蚊子还小,看顾云舟的眼神,更是像见了鬼,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送来的饭菜愈发精致,伺候的宫女愈发战战兢兢。
整个忘忧阁,都瀰漫著一种诡异的死寂。
顾云舟对此很满意。
一根刺,扎进机器的齿轮里,就算一时半会弄不坏它,也能让它运转得磕磕绊绊,心惊胆战。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依旧每日翻著那些积了灰的旧档案,人事任免,宫廷採买,建筑图录,看得不亦乐乎,仿佛真的要在故纸堆里了此残生。
萧青鸞来过几次。
她不再提那些血腥的警告,也不再炫耀她的权柄。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翻书,为他研墨,甚至亲自为他挑拣出书中模糊的字跡。
她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体贴的,无可挑剔的知己。
可顾云舟只觉得,自己像个被精心饲养的宠物。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含笑看著。
他温和回应,她就笑得更开心。
他沉默不语,她就静静陪著,不发一言。
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而她,就是那个手持丝线的操纵者。她享受著他的每一个反应,哪怕那反应是假的,是装的。
直到今天。
萧青鸞又来了。
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书房,而是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顾云舟许久。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反而透著一丝……困惑与失落。
她似乎终於发现,她可以掌控他的人,掌控他的衣食住行,甚至掌控他身边所有人的生死,却唯独掌控不了他的心。
他就像一汪深潭,无论她投下多大的石头,都只是“噗通”一声,然后,再无波澜。
这让她感到了挫败。
一种比顾云舟激烈反抗时,更让她难受的挫败。
“先生。”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隨我来。”
顾云舟放下手中的卷宗,抬起头。
他顺从地站起身,手腕上的镣銬隨著他的动作,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啷”声,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萧青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没说什么,转身走在前面。
顾云舟跟在她身后,穿过奢华的迴廊,绕过假山。
他有些好奇,今天又要玩什么新样?
很快,他就知道了。
萧青鸞在一处偏殿前停下了脚步。
这处偏殿,顾云舟从未踏足过。它孤零零地立在忘忧阁的一角,显得有些破败。
门是虚掩著的。
萧青鸞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