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李致博。论家庭教育的逆向互动原理——向孩子学习[J]。陇东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1):100。
“文化反哺”的文化传承代际颠覆现象对教育提出了诸多新的要求,最直接的要求就是“向孩子学习”。[34]向孩子学习绝不意味着成人的幼稚,恰恰相反,这标志着成人真正的成熟与睿智。因为在后喻文化时代,孩子们出生、成长在新时代,他们对时代有天然的适应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成人不得不向他们学习,以便更好地适应社会变化。另外,信息时代的来临使孩子通过网络或其他手段会比成人更早、更多地获得信息,当孩子对事物的感知与成人所教知识发生冲突时,孩子就会大胆或无情地对成人的“教育”进行批判。在后喻文化时代,学生会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时代特征。第一,学生具有更强的自主意识。当代学生自主意识更强,更追求个性,渴望表现自己,喜欢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不愿接受教师和同学的帮助。第二,学生具有更强的民主意识。当代学生更追求自由、民主和人权,呼吁信任、理解和尊重。第三,学生的反叛精神比较鲜明。当代学生往往表现出反传统、反权威的特点。反对父母和教师的说教,不喜欢枯燥乏味的书本知识,对网络兴趣较浓,对现代科技、文化等知识感兴趣。他们往往反对传统的、固定不变的知识学习。
在此背景下,成人包括教师还能维持自己的绝对权威吗?传统的长幼之序和师道尊严既已受到猛烈冲击,那么,我们依靠什么来维持成人对孩子应有的权威和影响呢?我们还能做到学为人师吗?在互联网越来越普及,知识来源越来越多元化的今天,既然我们已经做不到“学富五车”,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来自孩子的越来越难以应付的提问呢?我们还能继续维护传统的学生观、儿童观吗?在社会越来越进步,个人权利及其主体性越来越受到关注的今天,如果我们承认孩子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学习主体和发展主体,有其独立的人格和自我价值,那么,我们应当如何来重构新型的师生关系呢?学校还能发挥原有的功能吗?在高度信息化、一体化的社会中,学校显然已经不是唯一的知识来源和社会化场所,各种超文本的知识信息通过各种媒介充斥着社会的各个场所,新的交往形式,大大地拓展了一代人的学习与交往空间,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如何适时应变,对来自各个方面的影响加以选择,发挥其组织、调控的作用呢?可能的答案是教学方式的变革——“翻转课堂”的尝试!
三、“翻转课堂”反思
“翻转课堂”起源于美国科罗拉多州落基山的“林地公园”高中。2007年春,该校化学教师乔纳森·伯尔曼(Jmann)和亚伦·萨姆斯(AaronSams)开始使用录屏软件录制PowerPoint演示文稿的播放和讲课声音,并将视频上传到网络,以此帮助缺席的学生补课。后来,这两位老师让学生在家观看教学视频,在课堂上完成作业,并对学习中遇到困难的学生进行讲解。这种教学模式受到了学生的广泛欢迎。[35]2011年,萨尔曼·可汗(SalmaeologyEDesign,美国一家私有非营利机构)大会上的演讲报告《用视频重新创造教育》中提到:很多中学生晚上在家观看可汗学院(KhanAcademy)的数学教学视频,第二天回到教室做作业,遇到问题时则向老师和同学请教。这与传统的“老师白天在教室上课、学生晚上回家做作业”的方式正好相反的课堂模式被称之为“翻转课堂”(TheFlipped)。由此,“翻转课堂”成为教育界关注的热点,被比尔·盖茨认为“预见了教育的未来”,并被加拿大《环球邮报》评为2011年影响课堂教学的重大技术变革。在我国,上海、南京、重庆、广州等地中小学也相继开始了翻转课堂的教学实验。
翻转课堂(TheFlipped)
一种新型的课堂教学模式,学生晚上在家通过观看教学视频学习,第二天回到教室做作业,遇到问题时则向老师和同学请教。这与传统的“老师白天在教室上课、学生晚上回家做作业”的方式正好相反的课堂模式被称之为“翻转课堂”。
借助现代信息技术,“翻转课堂”教学实现了对传统课堂教学知识传授和知识内化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颠倒。传统课堂教学知识传授是通过教师在课堂上的讲授完成的,知识内化则是学生在课后通过作业、操作或实践来完成的。“翻转课堂”则实现了二者的颠覆,知识传授是在课堂外,学生通过观看教师事先录制的“教学视频”,自主选择学习时间完成;知识内化则是在课堂上经过教师的帮助与同学的协作完成。教师设计开发精简、明晰、个性化的“教学视频”上传网络平台,并提供在线辅导,“学生在家里观看介绍概念的视频,然后去上课来展示他们的学习。这样就不需要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再次讲授”[36]。这种利用网络在线学习的方式实现了教师角色的转换,“教师转换了角色:‘从讲台上的圣人转变成身边的指导者’”[37]。在现代信息技术支持下的个性化学习中,学生也实现了角色的转换,学生成为自定步调的学习者,自主选择学习的时间、学习的地点。课堂的翻转实现了从知识传授与互动的课堂空间扩大至网络空间的传授与互动,延伸了课堂教学对话,实现教学对话主体的多极化,扩大了传统意义上“教”与“学”的空间。课堂的翻转,还转变了传统教学中家长独立于教学之外的局面,实现了家长角色的转换,家长成为学生学习的主动参与者和监督者,通过观察学生在家学习“教学视频”的情况对其进行更深入的了解,更好地配合教师的教学工作,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案例
艾尔蒙湖(LakeElmo)小学,一所位于斯蒂尔沃农村地区的学校,该校教师于2011年暑期接受了有关翻转课堂的相关训练,并于2011年9月至2012年1月进行了翻转式教学。该校的特色之处在于教师能很好地将Moodle平台应用到教学中,使得翻转教学活动能在学生间、师生间的课余时间内进行良好的互动交流。
在小学5年级的数学课中,学校为学生配备了iPad和耳机,并要求学生先观看10~15分钟的视频教学,再通过Moodle学习管理平台来完成一些理解性的问题。学生对于问题的回答都将被保存到Moodle平台上,教师在第二天上课之前就可以了解到学生的答题情况,然后再针对课堂活动设计教学。此外,他们还鼓励学生在Moodle平台上进行协作学习,开展同学之间的互助讨论,促进学习共同体的形成。
在斯蒂尔沃区共有13所学校(艾尔蒙湖小学作为其中之一)的13个班级(包括10个小学班级、2个初中、1个高中)52门课程8900名学生参与了翻转课堂的试点教学改革,虽然最终教学成果分析要到2012年底才能获得,但大多数教师表示他们不愿再使用传统方式教学,因为翻转课堂的学生接受度高且家长也很满意。
资料来源:张金磊,等。翻转课堂教学模式研究[J]。远程教育杂志,2012(4):47~48。
“翻转课堂”实现了知识传授与知识内化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颠倒,可谓教学领域的颠覆性变革,但这种形式上的变革对于教学而言一定是积极的吗?或者说这种教学方式与传统教学方式相比,就一定是更“好”的吗?也不尽然!
首先,“翻转课堂”可能仅仅是概念的偷换,虽说学生学习的时间从课堂转到了课后,学习的内容却仍然是固定不变的,只不过学生由直接面对教师的讲授变成观看教师事先录制好的“教学视频”,因此,这种翻转只是时间的简单转换,基础都是相同的讲授教学法,所谓“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充其量是陈旧教学方法的一个高科技版本而已。[38]
其次,“翻转课堂”将课堂教学内容提前录制成“教学视频”供学生在课后自主学习,但实际上观看“教学视频”就是学生的家庭作业,看似学生可以随意选择学习的时间、学习的内容,可以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实际上学生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小,甚至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完成更多的“作业”,因此,“还没有消除数字鸿沟,翻转作业仍是家庭作业,更多的时间更坏的教育”[39]。另外,学生在观看教学视频后,自己完成课余练习并在互联网中查找资料,总结问题,然后在课堂中与教师、同学进行讨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学生具有良好的自主学习能力和信息素养的基础上的,问题是,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和良好的信息素养如何形成?
再次,“翻转课堂”对信息技术的依赖使得其应用的范围也有很大的局限性。翻转课堂的实施需要信息技术的支持。从教师制作教学视频、学生在家观看教学视频到个性化与协作化学习环境的构建都需要计算机硬件和软件的支持,如Ipad等电子移动设备,对于缺乏相应硬件条件的学生和家庭来说,这会不会给一些家庭带来额外的经济负担,给学生制造人为的不公平?教学视频从前期的拍摄到后期的剪辑都需要有专业的技术支持,这对教师而言是否意味着更大的挑战,或者加重了教师的负担?
最后,从国外开展翻转课堂教学试验的学科来看,多为理科类课程。理科课程知识点明确,很多教学内容只需要讲清楚一个概念、一道公式、一道例题、一个实验就可以了,这样的学科特点便于翻转课堂教学的实施。“复杂程序性知识,通过‘翻转课堂’的策略,至关重要的是建构和拆解步骤:不仅要确保视频简短,同时也要保证每一步骤都合理得当、能为学生完全理解。”[40]而政治、历史、语文等人文类课程则不仅知识内容纵横交错,且更需要教师与学生进行情感上、思想上甚至是眼神的交流、沟通才能起到良好的教学效果。那么,如何在文科课程教学中应用翻转课堂模式?
另外,在“翻转课堂”教学模式引进的过程中,国内兴起了一股“微课”或“微课程”热潮。“微课”是从“翻转课堂”中引申出来的概念。前述可汗学院的课程是一小段一小段教师讲授知识点的“小课程”(微视频),这种供学生自主学习的教师授课的“微视频”被称为“微课”或“微课程”。在国内,“微课”这一概念最早是在2011年出现的,此后这一概念逐渐引起众多学者的关注,较早开始研究的是广东佛山教育局教育信息中心的胡铁生老师,佛山中小学还举办了国内最早的微课大赛。而“微课”到底是什么,目前学术界尚没有一致界定,“微课是指时间在10分钟以内,有明确的教学目标,内容短小,集中说明一个问题的课程。”[41]“微课是以阐释某一知识点为目标,以短小精悍的在线视频为表现形式,以学习或教学应用为目的的在线教学视频。”[42]“微课是以微型教学视频为主要载体,针对某个学科知识点(如重点、难点、疑点、考点等)或教学环节(如学习活动、主题、实验、任务等)而设计开发的一种情景化,支持多种学习方式的新型在线网络视频课程。”[43]……不过不管如何界定微课,微课的出现都对当代教育变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对学校教育而言,微课是一种新型的、可共享的、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教育资源,通过微课,学校教学模式的变革成为可能;通过微课,新一轮基础教育数字化变革成为可能;通过微课,优质教学资源共享成为可能;通过微课,学校教育与微时代同行成为可能。
但“微课”目前尚属新生事物,微课的建设和应用还有诸多问题需要我们反思和改进。首先,“微课”是教师教学“微视频”,但如果仅将教师课堂实录视频切片而做成一个个教学片断,教师组织课堂教学的方式没有变革,这样的“微视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微课”。因为“微课”不是教师上课的辅助视频教学资源,也不同于促进教师专业发展和教学反思的“微格教学”。“微课”是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中供学生自主学习的重要资源,它与传统意义上课堂教学视频片断有根本区别。在“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中,“微视频”需要与学习单、学生的学习活动流程等结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微课程”。如果离开了学生的学习活动,仅仅是录制的一段教师上课讲授活动的内容,并没有形成“微课程”的系统。在这个意义上,微课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教学环节,而是一个完整的教学系统。目前国内出现的各类“微课”,大部分停留在简单地课堂教学视频录制阶段,“微课”质量有待提升。微课质量提升涉及微课的科学性、技术性和艺术性。微课的科学性提升与教师对翻转课堂以及微课的认识、理解和应用有关;微课的技术性提升与教师设计、开发微课的技能有关;微课的艺术性提升则与教师的教学专业素养有关。
“微课”是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中学生学习的重要资源,微课的发展不仅在于微课的设计、开发和建设,更重要的在于微课的应用。因此,我们在建设微课资源的同时,必须要考虑微课的应用问题,以建设促应用,以教学需求与应用实践来引领和促进微课的有序发展,忌重建设而轻应用。但目前国内微课资源的应用情况令人担忧,有研究者在中国微课网微课资源的使用情况调查中发现,微课的点播查看率很低,且点播查看主要集中于微课的制作人本身;微课的使用率很低,且主要是作为教师课堂教学辅助资源呈现,而不是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下学生自学的资源。因此,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加强微课的推荐宣传,通过大力推进翻转课堂教学模式的变革等途径来强化微课的应用是今后微课发展的重要内容。
“好”教学的实现离不开恰当教学方式的选择,而与教学方式选择密切相关的则是教学中的自由、控制与民主问题,如何认识、处理和协调这三者之间的关系,直接影响到“好”教学能否实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