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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国化浪潮中的现代国学教育 以辅仁大学为例(第1页)

三、中国化浪潮中的现代国学教育:以辅仁大学为例

辅仁大学是近代中国西方天主教会在华创办的三所教会大学之一。它的创办虽然较1902年在上海创办的震旦大学和1921年在天津创办的天津工商学院要晚,但是,由于它自创办后吸引了大批优秀的学者前来执教,并培养了大批有影响的现代人才,而实际成为近代中国天主教会大学的龙首。辅仁大学虽然是罗马教廷在中国兴办的一所教会大学,但是,在中国化浪潮的影响下,特别是在爱国的国学大师陈垣先生的主持和领导下,辅仁大学并没有成为一所传播天主教文化的大学,而成了享誉国内外的中国文化教育与研究的重镇。

陈垣(1880—1971),字援庵,广东新会人,我国现代史上享誉世界的著名历史学家。他不仅在中国史学的许多领域做出了杰出贡献,著述等身,为后学所景仰,而且,他教书育人,名满天下。[1]正如当代著名历史学家白寿彝先生所说:

援庵先生从事教育工作七十余年,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他在旧社会教育事业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一直把教育祖国后一代看作自己义不容辞的职责。他在教学上严肃认真,循循善诱,善于启迪学生以治学门径,鼓励他们在扎实的根底上用功夫。他任辅仁大学校长二十五年,从未中断课堂教学工作。新中国建立以后,他更关心教育事业的发展,认为,办好高师是培养教育工作者和发展全国各级教育的重要环节。他年事日高,但还每年写文章鼓励新生树立雄心大志,为教育事业献身,有时还到历史系听课,还给历史系学生讲治学经验。数十年来,他教育过的学生遍于国内各地,其中不少人已成为专家和教育学骨干。[2]

(一)辅仁大学的创办与陈垣的辅仁因缘

辅仁大学的前身是英敛之、马相伯在北京香山创立的辅仁社。英敛之是《大公报》的创办人之一,也是辛亥革命前后著名的天主教爱国民主革命家,他揭露慈禧太后暴政、袁世凯卖国、斥责清政府杀害徐锡麟和秋瑾等文章名震海内外。马相伯是热心教育事业的饱学之士,曾变卖家产办学。1902年,马相伯接受了蔡元培等人的建议,在上海创办天主教背景的大学,定名为震旦,寓意“中华曙光”。1903年2月28日震旦学院正式成立。耶稣会让出徐家汇天文台,为震旦提供食宿处,并派出一些传教士担任教师。1903年3月开始上课,有学生20人,马相伯任院长。1904年到震旦求学的青年学子快速增长,马相伯求助耶稣会帮助扩建和发展这所刚刚起步的新学院。从安徽调来的耶稣会传教士F。佩林成为教学研究负责人,他给学院筹集了许多教学设备,用以将中国经典著作译为西方语言,将西语教材译成中文。但是,马相伯创办震旦大学的初衷是培养精通中外学术的爱国人才,而耶稣会的代表希望主要采用西式教育,培养天主教传教人才。1905年,马相伯与耶稣教会之间就课程设置和校务管理发生了冲突,同年8月,马相伯离开震旦,另创复旦公学,这也就是后来的复旦大学。辛亥革命前,马相伯到北京,与英敛之在北京香山创办辅仁社,专门招收天主教教徒的子弟学习国学。

民国成立后不久,马相伯和英敛之两位先生,鉴于天主教在中国仅有两所大学,乃上书罗马教廷,请派才高德硕之士,来华增设公教大学,发扬中国文化,介绍世界知识,后因欧战爆发,计划终止。1919年,教廷派遣代表来华,考察教会教育情形。次年,美国本笃会神父奥图尔博士来华,调查教育。奥氏旋赴罗马晋谒教宗,并访教廷传信部长,陈述理由,更晤本笃会总长斐德博士,请来襄助,以成此举。1923年8月7日,全美本笃会遵谕召开会议,并决定委托宾夕法尼亚州圣文森会院司泰莱院长全权办理。1925年1月,司泰莱院长委任发起人奥图尔神父为校长,1月来华,于旧涛贝勒府开办公教大学,先设大学预科(国学专科)一班,名“辅仁社”,并聘英敛之为社长,英敛之以劳瘁过度于1926年1月逝世,校务由陈垣先生主持。陈垣接任后,积极扩充设备,遵教育部规章,组织董事会,聘奥图尔为校长,1927年6月呈准试办大学本科(中文、历史、哲学、英文),正式定名为辅仁大学。

来自广东的陈垣何以能够受到马相伯、英敛之和罗马教廷的信任而参与辅仁大学的创办,并执掌辅仁大学?这就不能不先谈及陈垣与辅仁大学的因缘及其与基督教的关系。

陈垣对基督教最早发生兴趣,是他在父亲因肾结石病被教会医院治愈之后,在当时科学救国思潮的影响下,于1907年进入基督教会在广州开办的博济医院附属华南医学院学习西医。从那时起,“引起他想更多地了解基督教,并想研究教会历史,当时就曾搜集了一些资料”。[3]后来他虽然不满美国教师对中国学生的无礼而离开了华南医学院,但是并没有改变对基督教的兴趣。

民初来北京参政后不久,陈垣便厌弃政坛醉心学术,并深受陈金镛等中国基督徒知识分子的影响,“觉吾身之无处非罪,局蹐而不自安;继吾读陈子之言,觉吾罪虽多,然皆可借神力以为驱除,吾心乃稍**,而终则泰然以安也”。[4]因而他“笃信敬天爱人之学,以为非此不足以救世”[5],并“发愿著中国基督教史,于是搜求明季基督教遗著益亟”。[6]后来,他有缘结识了著名天主教爱国人士英华(字敛之,号万松野人)先生和马相伯(良)先生,与他们结成忘年交。他在英华的引介下到北京天主教堂所办的北堂图书馆看书,收获很大。1917年,陈垣得悉英华为其主持的香山辅仁社学生出了一道考题“元也里可温考”,便试着写了一篇论文交给英华和马相伯二先生请教。二老看后大为惊喜,马相伯先生亲自为该文撰序,称赞说:“向余只知有元十字寺为基督旧教堂,不知也里可温有福音旧教人之义也。知之,自援庵君陈垣始”;陈君民初反对以孔教为国教,“度君之意,殆以腐儒论孔子教,不外以礼饮食、以礼男女而已。与其举国奉此国教,养此食色之身”,“何如奉也里可温,为战胜三仇之勇士。今君广辑考证,亦犹此意也夫?君真余师也!”[7]由此不难发现,在马相伯和英华的眼里,陈垣不仅学术功力不错,而且有弘扬基督宗教的愿望。而这时他们正在筹划在北京创办一所以弘扬国学、融通西学为主旨的天主教大学——后来的辅仁大学,陈垣的出现无疑使他们在选聘人才方面看到了希望。

至于陈垣是否真的信仰过基督教,论者有不同的看法。1918年时任南开学校教习的基督徒张纯一曾在一封给陈垣的信中自称“教弟张纯一”,陈垣的长子陈乐素先生依据上述所引陈垣先生于1919年所撰《〈罪言〉序》和《重刊〈铎书〉序》也认为,陈垣先生是信奉基督教的。[8]而著名天主教史学家方豪先生曾于1927年亲自去信询问陈垣先生是否信奉基督宗教,陈先生在回函中明确地回答说:“余数月前曾讲演回回教入中国历史,人多疑余为回回教徒。近辅仁大学校长,人又疑我为天主教徒。不知我实一宗教史研究者而已,不配称为某某教徒也。”[9]这也就是说,陈垣在1919年前后虽然对基督宗教有一定的信仰,但是,这只是他个人暂时的一种心理倾向,并没有发展为加入教会、参加礼拜等宗教活动,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算是一个文化基督徒。他对基督宗教确实非常关心,但是他所理解的基督教,并没有严格地区分新教、天主教和东正教等,正如他自己所说:“余以为凡是信仰基督者,均可称为基督教。”[10]因而他研究晚清以前的天主教来华史,统称为基督教入华史;而且,他认为他研究佛教等宗教的历史,也有供基督教徒借鉴的意图,比如他于1946年写给著名天主教徒徐宗泽的信中就曾明确地谈到,所著《明季滇黔佛教考》,“本专为传教士有所供镜而作”,“今日能借镜佛教史,亦可促成公教进步也”。[11]这也就是说,他对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不仅不排斥,更是寄予厚望。

陈垣虽然不是天主教徒而能够成为辅仁大学的校长,还与他主张信仰自由有关。他曾给《东方杂志》一位编辑的信中,明确批评该杂志所登载的一篇论述吴渔山的文章“谓渔山入教不足为讳”,认为“渔山不独入教,且曾为教士传教三十余年。信仰自由,有何足讳?”因此,英华和马相伯在北京筹办公教辅仁大学时,寄厚望于陈垣。正如陈垣后来回忆所说:

余自民元北上,即与先生(马相伯)暨英敛之先生过从甚密。余素主信仰自由,而独服膺基督。英、马二先生则笃信天主教者。惟自雍乾以后,教会文风凌替,外国教士中,求如利西泰(玛窦)、艾思及(儒略)之能与士大夫晋接自如者,固不可多得;即中国教徒教士求能如徐玄扈(光启)、李我存(之藻)或吴渔山之以学术见称于世者,亦不可多得。二先生目击心伤,久以文艺复兴为己任,乃先有香山辅仁社之创设,继复联名上书教廷,声请办学。时则二先生有所计议,余往往得首先闻之。二先生有所刊布,余亦得先睹为快。[12]

在1920年,当陈垣请求马相伯先生为其手书明末王觉斯赠汤若望之诗时,马相伯在积极肯定和赞赏王觉斯为明末难得的“人中龙象”的同时,竟将陈垣看作今日的王觉斯。他说:“新会援庵先生于史学有特长,而于天学(指天主教——引者注)之流传中土史,尤三致意焉。见余八十有一,而手不甚颤,力索余书,为他日之纪念,故录右诗以明坐云则坐之意。”[13]因而当英华于1926年逝世时,“临终以(辅仁)大学校务托付陈垣,陈垣受托后,继续筹办建立大学事务”。[14]陈垣因此成为辅仁大学的创办人之一,并由此而在辅仁大学获得了继马相伯、英华之后其他人难以相比的重要地位,从而与辅仁大学结下了难舍难分的因缘。

辅仁大学往后二十六年的历史也确实说明,陈垣没有辜负马相伯和英华所寄予的厚望。“面对国内国际复杂多变的政治风云,陈垣以强烈的爱国热忱和民族自尊心,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超凡的处事能力、精湛的教学方法和勤奋的治学精神,使辅仁大学始终朝着民主、自由、爱国的方向发展。即使在日寇占领北平后最艰苦的岁月,他痛定思痛,尽力维护着这座沦陷区仅存的、唯一被当时中国政府承认的大学。他带头节衣缩食,与在京师生共患难,更加认真和勤奋地开展教学和国学研究,从而使辅仁大学的人才培养和国学研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以至于当时罗马天主教廷驻华代表蔡宁总主教也不得不‘盛赞先生为学之勤与撑持辅仁之功’。”[15]

(二)积极推展国学基础教育

注重国学基础知识的教学,是陈垣领导辅仁大学的教育思想与教育实践的一个重要方面。基础知识的教学,是一个教师能否胜任其职的基本要求,也是提高学生素质,打好进一步学习专门知识的基础的根本要求。陈垣自十八岁起,就在广州教学馆。这是一座为少年开始读书启蒙所开设的蒙馆。在那里,他为少年学子从最基本的知识讲起,提高他们的学习兴趣和基础知识水平。后来,他为了躲避当局因其在报刊上宣传激进思想而逮捕他,转到家乡新会的篁庄小学任教员。在篁庄小学,他几乎包揽了一个班上的所有课程的教学工作,既教国文、算学,又教体育、艺术。一年后的1907年,他又回到广州,担任广州振德中学教师,为学生们教授文化知识。20年代他到北京,先后开办北京孤儿工读园和平民中学,不仅担任校长,还亲自教授文史课程。正是这样一种经历,使陈垣后来谙熟基础知识教育,强调基础知识教育的重要性。

在辅仁大学时期,身为一校之长的陈垣先生,主要负责教学工作。“他非常重视基础课程的设置,当时他主张不论文科、理科,都在一年级设置国文课,作为必修。这个课全校统一教材,统一考试。除聘请学有专长的教师担任这门‘大一国文’课外,他自己也常亲自教授这门课程。这个课要求每两周作文一次,每班择优张贴在楼道两壁特设专栏内,以为观摩,称‘以文会友’。由于有‘大一国文’课的设置,所以当时不论文科理科的毕业生,文字都能达到较好的水平。”[16]作为基础知识教学的“大一国文”课程,在辅仁大学及后来的北京师范大学,都占有极重要的地位。陈垣先生之所以要求在全校开设这一课程,“目的是使学生既能掌握必要的语文知识(包括古文基础知识),又要培养较高水平的写作能力”。[17]不过,有一个时期,理科学生对学“大一国文”兴趣不大,觉得那是文科学生应当学的,他们可以不必学习。陈垣先生得知后,“曾亲自动员,提出理科学生不能单纯依靠中学所学语文,若缺乏较深的国文知识,缺乏文字表达能力,自己的科研成果,就无法通顺地表达出来”。[18]

实际上,陈垣先生认为,不仅国文知识基本较差的理科学生,应当学好“大一国文”,就是学历史等人文学科的学生,更要进一步学好国文。因为学好国文基础知识,是从事国学研究的前提条件。如果国文不行,就谈不上学习国学。国文不能,就不可能研究好国学。

不仅如此,陈垣认为,学好国文,搞好“大一国文”教学,也是一个教师搞好历史和其他国学课程教学的基础。国文不好,就不可能读历史文献。不能教国文,也就不可能教历史和其他国学课程。牟润孙先生在燕京大学国学研究所读研究生时,受业于在该所兼职的陈垣先生。1932年毕业时,陈垣觉得他还年轻,介绍他先到中学去教国文,打好国文基础,于是他进了辅仁大学附中,教了四年国文。牟先生后来回忆说:“先师(指陈垣——引者注)时时对我说,不能教国文,如何能教历史?国文不通的人,如何能读史书?那时候中学用的国文课本,是文言语体合并选在一起。所谓文言,今日称之为古汉语。先师又时时以教学相长勉励我,要我好好备课。说:‘讲国文要好好去研究训诂,更要紧的是读音,读错了字则无从追改。’经过了四年时间,在陈先生不时训诲之下,我对于要讲的文章,每个字的读音、训诂,以及文章的结构组织,都仔细用功夫去追求,它的效果真是很大,当时对于学生起了什么作用,我不知道。我自己则因此改变了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匆匆翻书的坏习惯。以后遇见要有精读的书,肯去细心体会,养成一字一句读书的习惯,其基础确是在这四年里养成的。回念先师栽培教导之苦心,终生难忘。”[19]

陈垣先生在辅仁大学为了加强“大一国文”基础知识教育,亲自为全校挑选优秀的国文教员。1941—1946年在辅仁大学就读的史树青先生后来回忆说:“当时学校各系大一国文,都由先生指定校内教学经验宏富、学有专长教师担任。记得张鸿翔、柴德赓、余逊、周祖谟、启功、牟润孙、苏晋仁诸先生,都曾任课。课本用校内集体编辑的《国文读本》,先生曾亲自担任一个系大一国文、讲授《国文读本》。校长亲自讲授大一国文,引起了全校师生对大一国文的重视。”[20]启功先生于30年代后期起由陈垣聘为辅仁大学“大一国文”教员,他对陈垣先生重视“大一国文”也深有感触。他说,陈垣先生对于全校各班的“国文”课,一向不但亲自过问,每年都要自己教一班的课。各班的课本是统一的,选哪些作品,哪篇是为何而选,哪篇中讲些什么要点,通过这篇讲解要求学生受到哪些方面的教育,都经过仔细的考虑,并向任课的教师加以说明。“学年末全校的一年级‘国文’课总要‘会考’,由陈老师自己出题,统一评定分数。现在我才明白,这不但是学生的会考,也是教师的会考。”[21]

陈垣先生一向热爱青年,扶助青年的成长,对于那些好学上进的青年学子,总是利用各种机会引导他们,提携和奖勉他们。启功先生1933年还是一个中学生,在亲友的介绍下来北京找陈垣先生谋个职位。陈垣先生看他年纪虽轻,学养还不错,就推荐他到辅仁大学附中教一班“国文”。过了两年,附中有人认为启功不够中学教员的资格,解聘了他。陈垣先生反觉得启功不仅有资格教中学,而且还有资格教大学。于是他直接聘启功在辅仁大学教“大一国文”。

柴德赓是20年代末30年代初陈垣担任北平师范大学历史系主任时的学生,一向勤奋好学,颇得陈垣的指导和帮助。他于北平师范大学毕业后,被陈垣先生聘为辅仁大学历史系教师,在学业上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当他出版了《谢三宾考》后,陈垣先生极为奖勉,并向学界推荐。他于1945年2月23日给方豪的一封信中,特别告知此书,“乃柴君精心结构之作,在近年出版界中似尚是第一流文字”。[22]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20年代在北京大学求学时受业于陈垣的蔡尚思先生,“曾经侧重教育家的态度方面,把当时的老师们分为几种类型:一种是上等的类型,师生间没有什么界限;另一种是下等的类型,对学生摆架子。陈师(指陈垣——引者注)给我的印象最深的是:他当时是比我大二十多岁的中年人,我第一次去访问他,他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而很高兴地肯定我给他的信,问来问去,谈谈笑笑,非常风趣,真是和蔼可亲。我离开北大后,他来信仍然特别称我为‘吾尚思’,这是何等亲爱的表示呀!我自有师长以来,也没有遇见这样一个好老师!有一次我写信给他,涉及经学上的一个名词,他一见面就对我详详细细地指出其所以然来,我觉得非常心悦诚服,真要多多向老前辈请教。这是陈师平时同研究生接谈的一些特点。”[23]

陈垣先生在不同场合多次教导辅仁大学的教师和担任教师的亲属,对待青年学生,要多给予爱护、关心和帮助。他曾说:“对学生多夸奖,生其兴趣。”[24]又说:“初教书,先要站得稳,无问题。认真多奖励(即尽心之谓),要学生有精神,生趣味为要。凡说学生懒学生闹者,必教者不得法之过也。”[25]启功先生回忆说,陈垣先生对待学生,要求“万不可有偏爱、偏恶,万不许讥诮学生”。要“以鼓励夸奖为主。不好的学生,包括淘气的或成绩不好的,都要尽力找他们一小点好处,加以夸奖”。教师对待学生,“不要发脾气。你发一次,即使有效,以后再有更坏的事发生,又怎么发更大脾气?万一发了脾气之后无效,又怎么下场?”作为青年教师,在讲台上即是师表,要取得学生们的佩服。[26]陈垣先生不仅如此教导青年教师,他本人也是这样实践的。因此,多少年来,只要是他亲自教过的学生,他对他们都会有一定的印象。

正如长期担任陈垣助手的刘乃和先生说,陈垣先生“对他教过的每个同学,大体都能了解,往往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学生又来看他,他一般仍能叫出名字,甚至能够说出这位同学读书时成绩的优劣,文章作得好坏,书法写得如何”。[27]试想,如果不是全身心地关心、爱护每一个青年学生,如何做得到对每一个教过的学生那么了解?“有人以为他要求学生严格,认为和他不易接近,或者有畏难情绪,不敢选他的课。但真正和他读过书的人,都知道他对功课要求虽然严格,但对学生,有如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和蔼可亲,凡是听过他课的人,离开他后都时时想念他,也无不感谢他的谆谆教诲。”[28]

正因为陈垣先生非常关心和爱护青年学生,所以他把直接指导学生的课堂,看作教师搞好教学的关键环节。“他从不无故请假,从不迟到早退,对全年的讲授和每堂课的内容,有预定的教学计划。他要求同学也得严格,凡是上过他讲堂的人,都会深刻记得:他上课要指名提问,答不上来要批评;布置作业一定要按期交,不许潦草塞责,潦草的要重做。”[29]

对于课堂教学,陈垣先生认为,首先就是要备好课。他曾对启功先生说:“教一课书,要把这一课的各方面都预备到,设想学生会问什么。”[30]“备课不但要准备教什么,还要思考怎样教。哪些话写黑板,哪些话不用写。易懂的写了是浪费,不易懂的不写则学生不明白。”[31]因此,备课的内容,必须尽量做得充分,不能马虎,而要多为学生着想。“自己研究几个月的一项结果,有时并不够一堂时间讲的。”[32]他一次给长子陈乐素的信中也明确地说:“教书之法”,“要充分预备,宁可备而不用,不可不备也”。[33]据柴德赓先生回忆,1942年陈垣先生为辅仁大学研究生开设《中国佛教史籍概论》课,“真是以狮子搏象的力量来备课,从《大藏经》及有关史料中搜集资料,加以分析研究,写成论文底稿,再来讲授。这种对教学工作高度负责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34]

在陈垣校长的影响下,辅仁大学的教师们都能积极地搞好课堂教学,及时鼓励和关心青年学生的成长。

据傅试中先生回忆,有一次余嘉锡教授上课时,课室后边有同学讲话,一向严格要求学生的余先生训示说:“我开这门课,并不一定让同学们都来选读,如果有人不愿意听,尽可以退选,若不好意思退选,你也可以坐在座位上睡觉,但是不能说话扰乱别人听讲。若是你对这门课有兴趣,而认为我讲的不好,我可以为你另请好的老师来讲,但是我讲这科《目录学》,不但你不配说我讲得不好,就是当代的任何国学大师也不敢批评我讲得不好。”但是,余先生对于学习认真,成绩好的学生,能及时地给予表彰。1942年秋,余嘉锡教授在国文系开设汉魏六朝文课程,一次当堂作习作,余先生命题为“秋夜读书记”。傅先生当时作学生,改秦少游满庭芳“碧水惊秋,黄云凝暮”为“碧水催秋,红霞凝春”作为开端。当时已是抗战后期,日军败象已露,家庭经济也日益困窘。他以骈文抒写寒士秋夜苦读的情状,颇受余先生赞赏。余先生还令其抄录下来,公开张贴出去,供同学们观摩。这件事对傅先生激励很大。[35]沈兼士和张怀先生等其他辅仁大学教授,也都很注重课堂教学,及时勉励和指导青年学生的成长。[36]

(三)注重引导中国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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