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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融入新朝格格不入(第2页)

京津近在咫尺,又通火车,退而不隐的严修也曾几度进京。4月30日至5月3日,严修前往彰德袁世凯旧宅,接着转往北京,谒袁世凯,并拜访徐世昌等人,多不遇。5月26日至6月2日,再次赴京,到参议院旁听开会,便中参观各处,看戏,访友,会客,还游览了颐和园,虽然此前曾经瞻仰,仅至仁寿殿而止,此番则登至山顶,风景虽佳,而感怆殊甚。是日11点前往,下午6点归,行程长而尚不觉疲。(1738)在京期间,曾与教育部秘书长、次长会晤,力辞参加教育会之邀。10月29日至11月2日,因友人病重亡故,进京探视。(1751)

严修虽然不愿参与教育会议,对于民国政府的教育大政方针却相当关注。7月21日,为教育宗旨事到南开中学访张伯苓,事因教育总长蔡元培拟教育宗旨五项,为道德主义、军国民主义、实利主义、世界观和美感。教育会会议竟将四、五两条取消,“大奇大奇,余劝伯苓力争之。”(1744)

平日严修除了为各种教育事务奔波,就是参与开滦合办、洋灰公司、造胰公司等董事会议。其时滦矿公司发生内讧,股东攻讦总理舞弊营私十事,公司为此经常开会,最后查实多系误会。(1737)此外,对于来自各方的各种请托均一概推辞。有旧同年托其向袁世凯求官,敬谢不敏。仅允诺向另一同年写介绍函。(1735)6月9日,任北洋法政教员的日本人浅井周治来访,其嗜汉学,将入北京大学经科,年初曾托籍忠寅等介绍,欲师事严修,力却不可,当日与之久谈。(1739)

严修

7月25日,严修偕夫人、妹妹、女儿女婿等登大智丸轮船,前往日本,此行既非漫游,亦非考察,且与政治无关,只是牵率来探望留日的晚辈并送其中欲远行者。在日期间,住在横滨,终日静坐,或看小说,或与儿孙辈嬉戏,或往江之岛等近处游玩。有时也会见访客或是拜访中日友人。8月15日,中国驻日公使汪大燮来访。8月16日,辻武雄来访,久谈。后者于1898年即来北京,曾任江苏师范学堂教习。通华语,但不甚娴熟。拟于9月仍到北京,请严修介绍友人。严修为其写致范源濂等人名片。(1766)9月3日,在文科大学支那哲学文学研究室的北村泽吉来久谈。后又回访北村,看其所编荀子的书稿及其他汉学家著作,并于午饭时观赏旧日文人雅集时的胜景。(1772)

旅日期间,严修留意学习新事物,参观了一些学校、幼稚园、博览会、水族馆。对于日本人的勤俭立国,叹不能及。“每日四钟即起,夜过半始睡。且终日劳动,未尝安生。吾国之人,何能及此。吾家之人,亦多不能早起,视吾父吾母当年迥不同矣。”(1763)不过也第一次看见日本人之间的公开争吵。看日文杂志《声》,耶教人士所办,每月一册,已出至433号,材料丰富,征引繁多,科学知识之充足,决非天津青年会每月几册之报所能比拟。上海所出青年报,较天津远胜,比日本仍有不逮。回国后拟劝张伯苓等提倡此事,于中国基督教会不无裨益。(1767)听来访的水产学校养殖科学生谈养殖事业,问以中国可否仿行,得到在胜芳可购地数亩小试的建议,闻而心动,准备回国后实行,即使不做养殖之用,鱼苇菱萍之利,也必不至亏本。(1770)吃到日本的煎豆腐,味道甚佳,准备回国效法。(1772)故地重游十年前曾经参观过的高等女学校,注意到其注重直观教育,使学校与社会接近,并培养学生公益心。(1773-1774)9月13日,乘竹岛丸离日回国,16日抵达大沽,次日由塘沽乘车返津。(1745-17)

因为人望颇高,严修还是成为各方借重的对象。9月20日,顺直赈捐会代表前来,告以拟举严修为副会长,婉却之,仅答应为会员而不能到场。次日,该会举定冯国璋等为正副会长。10月6日,黄兴来访不值,得知后往访,并晤陈其美,谈二刻许辞出。10月12日,访梁启超,谈未数语,客络绎而至,不能尽其辞。遂先辞出,异日再来。是日,有人来以所拟道德救己社章程见商。严修于此举疑义甚多,不敢率尔赞同。(1748)11月9日,致函王小汀,辞国史馆总裁。(1752)

是年严修看戏的瘾极大,尤其热衷时事新剧或新编历史剧。10月16日,南开学堂首日演剧《华娥传》,女宾极多。严修佩稽查员徽章随同照料。剧凡八幕,中间穿插戏法、双簧等。次日,南开学堂纪念日,前往参观并听演说,晚饭后再度前往,可惜电灯损坏,不能演剧,来宾千余人均扫兴。19日,又到南开学堂观看运动会,与会学堂共8所,北洋大学堂、法政、高等工业、新学大书院、军医、德华、官立中学、南开中学。(1749)23日,到南开学堂遥观演飞行机。直到11月22日,因友人传言不解王少泉打牌和严范孙看戏两事,拟劝王不打麻雀牌,“又思劝人,必先自治。余近来耽恋观剧,亦非所以表率后学,遂矢志自今伊始,非关公益组合及真有关于戏曲改良者,决不涉足剧场。”(1778)从此剧场茶园足迹渐稀,但仍参与编排新剧以备募捐,青年会开音乐游艺会,亦偕家人往听。(1778-1779)取代看戏活动的,是恢复到各处听演说。

年底,严修接到京中来函,袁世凯欲请他出任教育总长,并托人前来劝驾。严修请劝驾者先行复函,表示1月上旬将赴京面谒。当晚严修在日记中总结其民国元年的生活:“余今年除东游一次,充官民联合会长一次外,竟无可记之事。临帖虽未间断,然不长进,东游时作诗数首,亦无足观。又虚度春秋一岁矣。”(1785)话虽如此,一年的岁末由旧历改为新历,且以民国纪年,在严修变化不可谓不大。尽管躐进共和,非严修所愿,袁世凯任大总统,却在严修可接受之列。只是他不愿出山做事,几次被邀入阁或出任其他要职,甚至一些社会事业,除非关乎天津地方,一概敬谢不敏。这样的虚度,或许正是严修所愿。与之来往的人物,除戚友同乡外,半是寓津的遗老,半是旧日的同僚。

壬子新正,早就赋闲里居的叶昌炽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身在共和时代。武昌起事以来,经过近半年的内心挣扎和独自发泄,他只能面对现实。对于南京选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极尽讽刺,又表示“吾侪小民,但知有皇上谕,焉知总统令,从此黜涉不知,不复污吾笔墨”。[35]虽然他期望平安,可是“天下安有无君父无政无学之国可以保治安哉?”(6899)民国的一切,在他看来一无是处,因而随时借题发挥,纾解胸中愤懑。如蚊虫叮人肤吃人血以为粮,叶昌炽即联想到“如今之政党,杀无赦。”(6975)凡旧友同僚出任民国官职者,都感到可惜可恨,顿有云泥之隔。总之一句话,民国不成其为世界,所以宁可与世隔绝。

张元济(1867—1959年,字筱斋,号菊生,浙江海盐人,光绪壬辰进士)自从戊戌政变被革职永不叙用,即不愿踏足政坛,虽然一度开复原官,进京任了学部参事和储才馆提调,很快便抽身南下。他所全力关注的,就是能够影响社会至深且远的出版事业。辛亥年还曾登报声明自己无意于官途。现存日记自民元5月22日始,所记基本是商务印书馆的各项出版事业的相关事务。商务原来以编印教科书为重要业务,进入民国,张元济因为与教育总长蔡元培以及教育部官员长期关系密切,编印教科书仍然具有优势。由于事起突然,时间紧迫,民元来不及新编教科书,只能将原有教科书略加审订修改,由商务印书馆承印的就有手工教科书二册,订正初小最新国文教科书十册,简明国文教科书八册,简明国文教授书二册,高小女子国文教科书四册等。[36]同时聘人新编各种教科书,如包天笑就受聘新编小学国文教科书。

教科书之外,其他出版计划以及相关行事,大都延续清季的安排,如庄俞参加临时教育会议,就援引从前谘议局、资政院议员例,送半薪。(4)革命造成国体政体变更的痕迹至少在日记中不大清晰。所涉及与革命相关之事有二,一是伍廷芳有议和本末一书,嘱商务发行,“索全稿阅过再定”。(2)一是陈重民以革命蓝皮书译稿见赠,“允出书送五十部”。(8)前者当为《共和关键录》,张元济看过全稿,似乎并未同意出版。目前所见署名观渡庐即伍廷芳所编《共和关键录》,是民元由著易堂书局印制。张元济与孙中山及国民党方面的关系总有些磕磕绊绊,蓝皮书为英国公布的有关辛亥革命的外交文件,反而能够由商务出版。何以厚此薄彼,不得其详。

黄沅的日记一直用干支纪年,改元没有造成什么困扰,仍然延续旧惯。可是平静之中已经是山河变色,不言国事,只好多说家事。少了那些连篇累牍、重重复复的呓语梦话,生活恢复往日的平淡,每日所记简单了许多,篇幅大减。回顾辛亥,黄沅相当沮丧,“余上年所作之事,一无成就,惟所化之洋,尚未大去,深为大幸。可见人生之一作一为,皆存诸定数,难于强求也”。[37](423)

虽然帝制结束,实行共和,社会的变动的确很难说是天翻地覆,从清季到民元,在台州府、临海县、葭沚镇掌控权力的差不多还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士绅殷户,只不过各自的头衔名目有所变换。正月十一日(2月16日),陶寿农和黄崇威赴郡城,开会公举参议员。(424)临海县现任知事署缺未久,省中另委温州乐清县周姓知事接替,黄崇威疑心是由与己不睦者运动而来,陶寿农之子陶习之的同学与周相熟,即往杭州寻周探视,以定应对之法。(425)其实临海县知事冯仙阁夫人好赌最贪,邀同郡城赌徒多人至其家中,日夕开场聚会,人亦因在知事家聚赌,不至差累之忧,以致声传日广,省中官场上人亦闻,悉作为清谈。冯访悉其言,气恨已极,即邀县差至家,如见赌博,无论男女,随即拿署。差人去到,见赌兴方盛,随即拿人,其夫人阻止不得,梗留数人,差亦带一人到署销差。冯知事将带到之人交执法官严办,执法官知其家中之事,难于照例惩办,将所拿之人责释而已。自后冯与夫人大相滋闹。(442)

可是,在黄沅看来,帝制时代的终结,人生已失去任何意义。没有做过官也没有正途功名的黄沅对于清廷如此执着,多少有些令人费解。正月十四日(3月2日),他函邀关祥师来,商议就其天台山粘花室之侧造一茅棚,名曰止园,“落成之后,抛却家务,隐居于此,以终天年,为幸多矣”。(424)他还向华顶禅寺捐款50元,在天台山拜经台立碑。

万般不如意之中,也有聊以**之事。其父自甲辰年(1904年)赴京候选到晋,只有丙午年(1906年)请假旋里一月。山西反正后虽然决定辞官,因局势不定,迟迟未能启程返乡。上年黄沅即打算于开春前往迎接,亦难以成行。二月初三(3月21日),其父携带家眷终于从虞乡出发,经平阳府、榆次县换火车至天津,再乘轮船到上海。预计20日可以到家。(430)因途中耽搁,行程翻倍,直到三月廿四日(5月10日),终于携妻妾子女仆从等回到家中。(433)

因父亲平安归来,黄沅拟抛弃家中诸事,每年二三月间游览普陀、申江、甬江及各名胜,五月赴天台山避暑,九月回里,十月再游览近处诸名胜,最后两个月则料理家事,年年如此,长享清闲,胜过南面为王。(435)忆及友人亡故,觉得“人生空甚,古人云处世如浮云,又云人生若大梦,斯言真不谬也。富贵贫贱,均是一梦。生在天地间,总以无愧于神,无愧于心,则愿足矣”。(443)

三月二十日(5月6日),葭沚诸绅公议该镇殷户平粜事,义仓粜至廿三日为止,中空数日,四月初一(5月17日)起开粜。各家接连而粜,陶寿农、黄崇威及黄沅三家各承接10日,直到五月底。(433)然后由中户分粜一个月。(437)由此可见,黄沅家的资财在当地位居前三。二月初八(3月26日),黄沅长女出嫁,设细菜两席,粗菜85席。(427)十天之内,黄沅家共售米392石,其中包括不敷的30包,系向陶寿农籴来。总共亏洋900余元,均由其父经手。(438)

台州同昌盐号,原由外地人李商承办,本地诸绅一直不满,以为利权外溢。三月下旬,由俞棣生首领,电禀改为由台州六邑集股公办,奉浙江都督批复,准如所请。正式公文尚未到台,俞棣生等即行接手开售。(434、441)而李商虽然已将大盘交付他人,并无亲信夥友在台,未能具体办理交接事宜。所托之人怕吃眼前亏,且无力阻止,仅将簿秤交与新商。黄沅料想将来李商势必多事。据说此事主意皆出诸黄崇威,但其不愿合伙,碍于情面,于600股中仅出10股,本洋仅千元。(442)果然,李商同时赴部呈控,批饬续办,并有正式明文,因而不肯交盘。而台州各地则禁止李商售卖。(444)后来得知李商五月中旬已将同昌总号改名台州盐务公司,并得到部中批准续办临海、仙居、缙云、永康、武义五县盐务,但是电文到台而无效。俞棣生等获浙江都督批准办理台属七邑盐务,李商不肯交盘,俞棣生等只好到海游鼎新总号接盘,其法与同昌接法一样,抛开前商一切盐觔不顾,取其秤来,随行开卖,并禁止鼎新售卖。但鼎新原来只办宁海、天台两县盐务,因而与李商的争拗还将持续。(448)

清制外官须避籍,改官制后拟废除,民初正式实行,省府州县的大小官员,多由本地人出任。对此一般认为是改善之举,符合宪政精神,黄沅却极为不满,以为乡民大为吃亏。去冬章唤新赴省谋台防帮统,旋言省中谋差最易。五月廿日(7月4日),新任临海知事周六介到郡。(443)随即更换财政、民政等科科员。(449)六月中旬,省委台州新任各官与当地官绅会面,台州地方审判厅推事楼蕴山,绍兴萧山人,拔贡,为人最精明;临海县知事周六介,温州永嘉人;临海县警察长施新初,永康人,均为年约30岁左右的新进。(449)而当时浙江全省担任各县知事者,不少仍是前清的知县知府,在前清候补者,民初仍然候补,只是名目变换而已。(452)

临海俗例,大暑之时,江边堂香客极旺,百余里外者亦来拜佛,唱戏贩卖,向有赌徒聚众赌博。黄崇威因新任知事周六介颇有锋利之名,又初到任,恐赌风大盛,似难为情,邀周梅五出示严禁,不意仍然如旧。于是再邀巡官到现场拿赌。本来巡官打算与周梅五先为到场禁止,若不见效,再为拿办。而周梅五担心与赌徒结怨,只派巡官与保安队8人至江边堂,赌徒误会巡官拿人,先将赌钱收拾,假言被保安队抢去,百余人看巡官将到水塘边,即将其与3名保安队拥落塘中。四人被救起,周梅五饬差会同保安队访拿为首赌徒,不能骤得,即行具文县知事,并邀巡官一同晋郡,亲与知事接洽如何办理。(446-447)后因正凶逃亡在外,只好随便抓一赌徒顶缸。(456)

权力结构的重组使得官场之上与官绅之间的争斗日趋激烈,暗潮汹涌。友人告以“如今世时,皆以言语为刀枪剑吉【戟】,一言而致福,一言而致祸,凡遇说话中,必须格外留心,是为至切。”(442)葭沚镇区官调至海门任警察长,与陶寿农不睦,以致禀控,“其情节多端,乃为孔方不满其意,致相互控。可见状纸无真,水银无假。前有秩序时代,常且如此,何况于今乎?”(432)据称陶寿农私收烟捐,所控已经省署批准。(441)陶寿农被举为商会总理,上峰借警察长禀控劣迹批驳。后又有绅士电禀上峰,所谓葭沚劣董,互相龃龉。(439)浙江都督换成朱瑞后,陶寿农被前海葭镇巡警长盛秉德攻讦之事,已经浙省各司宪批示森严,着宁波地方审判厅讯明办理。现今新规,倘若延宕,即曰有心趋避,即照原呈定拟。陶寿农因未运动确实,不敢赴质。上月有人赴杭,代为运动妥当,于十五日赴甬质讯。陶寿农对于此事开始不为介意,后见省批如斯,即与盛说开,又托人设法让盛与石门县巡警长互调。不意盛过于刁难,不肯赴石门,留在宁波待质。(450)

黄崇威久有谋办海门厘局之心而不得,后以厘局改为统捐,较抽厘更优,海门一区,每年剩余四万有余。海门统捐一席,浙江省法院陈院长代黄岩朱老先生言妥,已经送稿待发表,不料黄崇威托人携洋4000元请雷莹阁令侄运动得之,令陈院长和朱老先生有失颜面。后陶寿农到省,提议双方名义上合办,每月送朱一二百元作为脩金。而黄崇威以为雷君力大,不肯合办。周平泗返台,与黄崇威谈及浙省官场的黄岩籍人士上则臬司,外则各机关者不少,统捐一事恐有变数。两人筹划,让黄岩人参与台州盐务集股,又让任第六中学教员的黄岩人挂名台州统捐局会办。可是黄岩办盐务者不知系黄崇威暗中相助,黄岩籍教员又不愿挂名会办,在省黄岩人觅黄崇威之短不得,遂借故将其即行撤差,另委浙江都督朱瑞的堂兄弟朱德侯继任。黄崇威邀各商家及新军致电而无效。(450)六月十七日(7月30日),朱德侯抵台接办统捐局,黄崇威拟避往上海,伺机报复,并将家藏快枪运上船中存储,以防不测。总之,无论官场浮沉,官司输赢,还是商场盈亏,背后都有错杂复杂的人脉运作。所以黄沅认为,虽然事有定数,还是尽量不要与人结怨。(452)据说此前陶寿农、黄崇威高见虽佳,凡事半出自周平泗之出谋划策。去冬周平泗避姚梧冈之锋赴瓯,未能留意此事,以致两人行事判断有误。(450)

各种层级的选举是士绅参政的重要形式,而权力的争夺则使会场变成战场。五月初七日(6月21日),选举初级议员,黄崇威意定周载熙、王云梯、周孟东、潘赓藻(云轩)、丁继楹五人,复选时可举周载熙为议员赴省。投票时黄沅未到场,据说到者约数百人,其中保安队勇百余人,而投出的票数却高达万张,较投票者逾20倍。“其所由来者,不言可知。世事如斯,地方安有公理乎?”(447)其时黄崇威家繁华异常,黄沅自警勿效,人生福分,能有几何,以免乐尽悲来。(447)果然,不久黄崇威被免去办理统捐之职,避地沪上。周载熙欲竭力运动坐省议员,因黄崇威不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旁人视之能者不为能,不能者不谓不能,抛却红尘,世界便是洞天福地。只求人皆如是心,则争斗之念无,争斗之念无,则厚己之心亦无,厚己之心无,平心中正,何异神仙焉。”(455)

至于已成定局的革命,黄沅仍然耿耿于怀。有时看到各地投入革命的前清官员在民国政坛上起伏,便会忍不住议论几句,将上年那一套忠孝节义的陈词滥调重复一遍。(462)死于辛亥的山西巡抚陆锺琦是浙江萧山人,其子、妻、仆相继而死,黄沅以为“忠孝节义出于一门,死犹生也”。并将知情者所言山西藩、学、臬在变乱时的表现详加记述,当时该省大小官员或去或逃,不去不逃者,均代民军办公而已。(492)他还详细记述各地浙籍官员的表现,“或忠孝节义俱全,或慷慨捐躯,或赤心报国,均是浙人,千秋之后,非独陆、张之馨香万世,即是浙江人民,均仰余光于无穷也”。(493)

与此相反,革命党人在黄沅眼中则基本是负面形象。仙居县城内外互相纠斗,知事将为首四人拘押。其中有朱益卿,本无赖子,“入泮后由官费送入东洋肄业洋务,因此投入孙中山,革命之所致也”。(484)而同样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的杨子商,上年在上海制造炸弹,失慎毙命。九月间,其灵柩运抵台州,进城之日的当晚,台州泰丰门城墙便倒塌,不知应何征兆。(485)据陶寿农说,孙逸仙在外洋创说革命数十年,上年为大总统时,只行一阴历改为阳历之事耳。(494)

成见既深,民国的各项举措及相应变化鲜有是处。据报载,民国成立一年以来,教育非特毫无进步,且大有一落千丈之势。(521)当地椒江中学改为商业中学,所请教习是日本商学毕业,每年脩金1200元,在台州居首。(435)黄沅的亲戚赴北京就读实业学堂,“现在时事如斯,赴京肄业,多化有用之银钱,置诸无益之地,深为可惜”。(454)新式学堂花费较从前不止二十倍之多。陶寿农长子陶习之在杭肄业,每年须一二千元之巨。(461)[38]对于文明结婚,“好时者以此为新式奇闻,我等可以不必学此,以存其旧为妙”。(487)台州士绅家女子读书,尤其是入女子学堂后,大都不遵从父母之命,要求退婚。黄沅感叹女子不识字为一德,斯言不谬也。(520)

六月三十日(8月12日),黄沅停止订阅《申报》,改订本地的《赤霞报》。“现在报纸所纪各事,实无趣味,今年购取半载,余而详览者不及十纸。今之时世,报纸亦不可不买。海门新出《赤霞报》,倘不向购,颇难为情,彼又自行送下,难于固却,只得购彼一分可也。”(454)黄沅购阅《申报》,从丁酉年起,迄今已有16年之久。《赤霞报》新闻大约将各报消息拾掖而成,全年订价四元五角,所言虽不详,亦有可观之处。(460)而且尽管言事较迟,但免得七日一往海门取报,且每日送来,可谓至便。(461)后该报一度不能正常出刊,八月廿四日(10月4日),由郎翰臣、江梦生代为经理。

是年黄沅身体欠佳,寒湿颇重,进补甚多,又信风水,其家人也多病,因而日记中记述了不少医理药理医德之事,包括各种参茸补药的药性、药价、药店、服法、疗效等信息。所用名贵药材,价格极高,一般家庭,根本无力负担。乡绅中也有不少人信奉退为良医之说,好讲岐黄之术,实则于医理医道只能纸上谈兵,无俾实用,自以为是或自欺欺人者,难免庸医杀人。临床诊治,还是西医治病见效较快,令黄沅称便。(454)受王俊卿的影响,黄沅认为中国方药较外洋为佳,而外洋跌打损伤及外用药较中国为好。(458)

民初政局动**,外国势力乘虚而入。六月间,一艘英国兵舰驶至海门关外,问以何事,答称浙洋匪氛不靖,来此梭巡。向来外洋兵舰即或进洋,彼此各放21炮,今则不然,驻三天而去,言赴温州。“度其用意,看是处者并无有国,偶然至此而玩耍之。”(448)自七月中旬起,黄沅对纠纷不断的中外关系逐渐关注,七月十七日(8月29日)听陶寿农说外国人在伦敦公议将中国瓜分,“闻言之下,不胜长叹而已。何至中国乃堂堂大国,今至若是,令人悲泪如涌。余自正月以后,有言国事者均不与闻,己亦不言而已。今陶寿翁言及如斯,偶而记之”。在他看来,“以前百姓畏官,官畏洋人。百姓畏官,即是畏君,尚有王法在焉,所以君尊则治,君卑则乱。官畏洋人,恐致交涉,事事退让,国气衰弱而已。今则百姓不畏官而畏洋人,不畏官者,目无王法,所以君卑则乱,畏洋人者,百姓无知焉,知有交涉乃天意焉,其中奥妙深机,非草野所敢言耳”。(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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