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瑶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凛冽的气息灌入肺腑,她精神一振。她挺直脊背,将最后一点红薯咽下,甜意还在舌尖萦绕。
她现在来不及再多愁善感,最重要的难题还没解决,在正德帝目光之外,司礼监爪牙伸不到的地方,她才真正领略到太后势力的威力。
困知勉行2
户部尚书费哲远,是太后的亲爹。
户部左侍郎张廷玉,是太后妹夫的妹夫。
度支司郎中王明远,不但是费哲远嫡系门生的女婿,还与太后的侄儿结为金兰兄弟。
盐铁使李承泽,是太后的内侄儿。
盐铁司丞赵文昌,母亲是太后乳母,他与太后是喝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奶兄弟。
就连小小掌固刘一手的女儿,也嫁给了李承泽夫人陪嫁丫鬟的儿子,如今在李家府上当着一名小管事。
盘根错节,不外如是。
就这,正德帝一天天还想着控制人家?
宫瑶都疑惑,就这个世家把控程度,正德帝到底怎么过五关斩六将,把太后亲儿子都干嗝屁了才坐上的龙椅。要是之前没见过正德帝,她也许还想着此人定有几把刷子。可见过正德帝之后,她只觉得崔玦的言语之间水分非常大,究竟是他借正德帝的势爬上这位置,还是他需要有一个由他扶持的皇帝?
夫君,你辛苦了。
宫瑶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踏着青石板路,慢悠悠踱进了户部清吏司的院子。几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正围在廊下烤火,见她进来,只懒懒抬了抬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窃窃私语。
盐铁司的税收账目,最终都要归到这里审核存档,她要看全国盐税的底账,自然得亲来这儿。
清吏司大堂内炭火烧得倒旺,暖意扑面而来。十几个书办伏在案前,算盘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见她进来,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都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随即又低下头去,各自忙碌。
宫瑶也不在意,径直走到自己临时支起的紫檀木办公桌后坐下,很快便有白役奉上一壶暖融融的红枣姜茶。
嗯,这是他们司礼监插过来的人。
云珠为她斟了一杯,茶汤澄澈,几颗饱满的红枣在杯中载沉载浮,散发出甜暖的香气。她安静地退到一旁,捧起一本《盐政考略》细读,奶奶说,要她也跟着多学些东西。
按照前一日的安排,前来复命的是周郎中。他笑容可掬,满口应承:“宫大人奉旨办事,下官自当全力配合。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户部有户部的规矩。调阅档案,需先由贵司行文至本部,经堂官批阅后转至本司,再由主事官员核对事由,开具调阅单,方可凭单至架阁库提取。这是太祖爷时就定下的章程,下官实在不敢擅专啊。”
哼,崔玦走了,一个女人也过来装大王?
宫瑶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直接无视他,葱白的指尖在紫檀木案上轻轻一敲,伺候她的人便会意,扬声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