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玦凝视着她水光潋滟的唇瓣,认真听完后低声问:“那他们都做到了么?”
宫瑶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大部分没有。”
她睁开眼,眸中水色潋滟,倒映着摇曳的烛光,又接着说:“这时一般会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问,你们愿意吗?”
温热的池水托着身体轻轻起伏,宫瑶被抵在光滑的池壁边,呼吸略显艰难,水波荡漾间,她伸出手臂环住崔玦劲瘦的腰身:“我愿意,崔玦。”
崔玦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水意,极为轻柔地拂开黏在她绯红颊边的湿漉青丝,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泛红的脸颊肌肤,目光沉静,最终,他沉声应道:“好。”
水是温热的,但当他指尖触碰到时,宫瑶感受到的却是燎原的滚烫。
氤氲的白汽拥有了生命,疯狂地缠绕、升腾,将池中纠缠的身影急促的呼吸还有即将失控的一切,都裹进一片朦胧而暧昧的天地里。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半声痛呼。
疼痛,像一线尖锐的刺,猝不及防地从身体里炸开。
痛楚来得迅猛,去得也快,旋即被庞大的陌生感觉淹没。
一线鲜明的红,挣脱温暖的禁锢,在温吞澄澈的水中,倏地一下,漾开。
起初是极细极淡的一缕,画师用上好的朱砂笔尖,在澄澈的宣纸上小心翼翼地点下了一个圆润的印记。
随即,水的柔情便包裹上来,拉扯它,晕染它。它化作无数极细极淡的烟霞,迅速溶进了潺潺的暖流里。
颜色在热雾里飘散旋转,聚拢成一丝淡粉的轻纱,又被无形的水纹温柔打散,化作肉眼难以追踪的细微涟漪,与整个浴池的水色融为一体,成为了只有天地只有心跳才能知晓的秘密。
它扩散得那样快,那样无声无息。
不过几个心跳的工夫,一点惊心动魄的红,就寻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池微漾的春水,只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一丝铁锈味,混合着皂荚的清香。
宫瑶紧紧闭上眼,眼前并非黑暗,而是纷乱旋转的、如同打翻胭脂盒般绚烂又迷离的光斑。
思绪早已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无法拾取。
一会儿是窗外恍惚传来不知是风声还是更漏的细微声响,一会儿是烛火在水面上投下破碎又摇曳的光影。
在地底奔突已久的暗流,终于寻到了唯一的出口,汹涌地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每一寸刚刚被开拓的陌生疆域。
最初的紧绷与细微的抵抗,渐渐融化开来,成了软烂的春泥,成了温热的暖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日,细碎,粘腻,带着哭腔,像从极远的天边传来,又像紧贴着自己的耳膜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