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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你愿意来给我干活吗？”宫瑶突然问道。

云珠猛地抬头，心中暗忖：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老祖宗要离开，怕司礼监无人可用？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吗？确实，就算与老祖宗感情再好，各自也该有些隐秘之事。那她自己算是奶奶的人，还是老祖宗的人？她原是老祖宗在庄子里带出来的，来到奶奶身边才得到赏识……应该算是奶奶的人吧。对，她应该算奶奶的人，老祖宗身边已经有福临福安，奶奶身边却只有她，她不能弃奶奶而去，嗯对……

出乎宫瑶意料，郎中非但没有露出为难之色，反而欣喜若狂：“月钱多少？您的铺子在何处？何时可以开始看诊？第一个月就发月钱吗？您不需要先看看我的医术吗？”

宫瑶：“？”

这世界还有正常人吗？

想起某著名情景喜剧某著名电台人经典语句，宫瑶在脑子里做了一个小小加工：假如精神病会飞的话，这里简直是飞机场嘛！

云珠一边思索，一边满意地看向郎中，点点头，这人很识时务嘛。

问了一串问题，郎中尴尬地搓搓手，又问：“跟您干活了，这，药钱，还结么？”

云珠：嗯？都要招你了还差你那点钱么？

宫瑶：“同意的这么快，不再……想想么？”

明明是她先提出来要让人家给她干活儿，但她怎么却有一种被诈骗的感觉？

郎中又嘿嘿干笑两声，“要不是别的医馆都不认我这师承，我才不会出来自立门户，每月不知道要给这群穷鬼垫多少药钱，还有铺子的租金，熬药的柴火……”

打住！宫瑶比了个手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抛给郎中：“明日我让云珠过来详谈，认住她这张脸就好。你先把那老头儿和小孩儿喊醒。”

小孩儿3

郎中俯身低头，作怪似的在小孩儿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带着几分戏谑：“醒醒，你家大贵人来看你了。”

指尖触碰到额头的微凉让小孩儿睫毛颤了颤。他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看到宫瑶眼中迸射出剧烈的欣喜。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慌乱，踉跄了一下要下跪，声音沙哑：“谢谢您！谢谢您为我与姥爷做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唯有以身相许！”

小孩儿机灵的样子，与白日里哭哭啼啼六神无主的窝囊样完全不同。

以身干嘛？云珠不满，哪儿来一破小孩儿也配说这个话？

只有老祖宗能这么说。

但奶奶在跟前儿都没作什么表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鼓了一下腮帮子。

宫瑶本就存了的心思被这话直接撞了个正着，一时竟有些哑然失笑，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间。她细细打量着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黄肌瘦，但眉眼间有过早经历世事的伶俐和急切。

小孩儿见宫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那点刚燃起的光彩迅速被不安取代。他慌忙抬头，急急补充，像是怕晚上一刻机会就会溜走：“我、我什么都能做！脏活累活都行！挑水、劈柴、扫地、喂马……我吃得真的不多！真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急于发誓保证，眼神恳切得让人心头发酸。

在这世道，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实在太少了，一旦出现，所有人都会迫不及待的抓住。

“你为什么和你姥爷一起生活？你爹娘呢？”她确实有些疑惑，按这封建世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死德行，外祖父接手外孙抚养的情形并不常见。

小孩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破旧衣角上的补丁，声音低了下去：“我娘去年病死了。爹娶了后娘，她……不喜欢我。姥爷看不下去，就把我接回来了。”话语是掩不住的酸楚。

“那你恨你舅舅舅妈么？”宫瑶又问，目光扫过角落里似乎动了一下的老头儿。

小孩儿愣了一下，将自己身上棉袄脱下来，仔细地盖在老人身上，掖好，才转回身，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恨……也不恨吧。”

“怎么说？”

“恨他们今天想用姥爷的死多换些钱。”孩子的声音里有了哽咽，但他用力忍住了，“不恨是因为，这些年，我的出现到底是多了一张嘴，占了一些口粮。姥爷年纪大了，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家也不比庄户人家，连块能种粮食的地也没有。舅舅他们，也挺难的。”

这番话条理清晰，带着超乎年龄的体察和公允，今日大堂之上，这孩子就能口齿伶俐、言简意赅地说清关键，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很聪慧懂事的孩子，残酷的环境迫使每个人成长。

“收拾收拾，走吧。”她不再多问，直起身。

“啊？”楚小孩儿彻底愣住了，仰着小脸，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就可以跟着贵人走了么？以后就能赚钱养姥爷了么？

“啊？”一旁的云珠也下意识地发出疑问，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转向还在发懵的孩子，不满地催促，“愣着干什么？”

小孩儿这才像是被点醒了，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慌里慌张地“哎”了一声，转身就去轻轻摇醒老头儿，语无伦次地小声说着什么。

宫瑶不想再屏着气在这令人压抑的地方说话，她转身，几步走到了医馆门口，深深吸了一口室外凌冽的空气。

夜风拂面，带着寒意。死太监，整日就会给她出难题。

郎中在这时小跑着跟了出来，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又急切的笑容：“那个……不、不带我一起走么？”

宫瑶疑惑地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