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泡杯花茶来?”
“好。”
他其实不想出去,但又不想逼娘子太紧。
恰逢黑白无常回来。
查完生死簿中左淮近一年来有异常的几户人家。
变动最大的便是张云夫妻二人,别的都还在可控范围内波动。
小夫妻本应活到七十岁,儿孙满堂,子孙中甚至出了一位本朝大官,清正廉洁,造福百姓。
现如今早早丧命,这一脉算是断绝在朱旋威手下。
饶是见识过众多人间惨案的鬼差,也忍不住要狠狠唾骂他,盘算着把朱旋威扔去第几层地狱更合适,抑或是每一层都轮几遍。
“小织怎么样了?”
两鬼一人迎面碰上,谢必安随口问道。
“醒了,我去给她沏茶。”
范无咎注意到白砚红得滴血的耳尖,狐疑的视线转移到他脸上。
与平时无异,反而更加镇定。
“那快去吧,让织伞沏,她知道用什么利于小织恢复。”
白砚点头,步履匆匆地离开。
屋内的氛围恢复常态,江玉织依旧靠坐在床头,盯着窗外刚长出嫩芽的枇杷树,沉思。
“大帝来过了吗?谛听呢?”
谢必安扫视一圈,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看到。
“来过了,大帝说我没什么问题,慢慢修养就好,不用担心我。”
江玉织回过神来,冲黑白无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晚上……”谢必安抓住范无咎的手腕,打断接下来的话,眼神示意他,现在不要提渣滓刺激小织。
范无咎一直认为,他们对小织过度保护了,有些事情得让小织自己决定,她这次不也撑下来了吗,没有像第一次那般,失去相关记忆。
直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朱旋威就是改变的契机。
只有心中恨找到发泄口,才能真正缓解她内心的愧疚。
婆婆的去世,张云夫妻的死,满门抄斩,亲人魂魄的失踪,这一切不全是江玉织的错,但她总会将其归咎于自己不够强大。
自从谛听暗地里告诉范无咎,江玉织可能已经记起来,当年见过赵青云后忘却的执念,范无咎立即联想到,这次化厉的缘由。
小织在怪自己,连累家人,辜负婆婆托付,仇人近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范无咎无视同僚的阻拦,“晚上去看朱旋威,你可以在判官给他判决之前,做点你想做的,只要不过分,鬼差们就不会阻止,天道对于恶贯满盈的人不会姑息。”
红眸怔愣。
天知道,不止是朱旋威,江玉织有多想让地府关着的那只恶鬼魂飞魄散。
赵青云存在一日,她就恨海难填一日。
生啖其肉,饮其血,犹不解恨。
江玉织永远都不会忘记,抄家时的沸反盈天。
行刑时,她看见高高的宫墙上,站着个穿绯色长袍的男子,眼神淡漠,像看蝼蚁一般,不屑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