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伸手触摸木匣,指尖触到那叠焦纸的瞬间,身体剧烈颤抖。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怆而豪迈,惊起百里寒鸦。
“好啊……好啊!原来还有人记得!还有人敢记!!”
他猛地转身,面对北方王庭所在的方向,用尽毕生力气吼道:
>“永昌十三年,霍仲勋不降!靖元五年,沈砚之归来!历史可以被掩埋,但只要有一个声音不肯沉默??它就永远翻不了篇!!”
这一声,不只是呐喊,更像是一道诏令,烙印进天地法则。
远方,一座废弃驿站内,一名老兵正在擦拭锈剑。忽然,剑身嗡鸣,浮现出一行血字:“你还欠一句交代。”
他怔住,良久,拔剑斩断左臂缠绕多年的黑布??下面赫然烙着“缄口营?丙字三十六”。
他烧掉营籍,背上行囊,朝着南方走去。
另一处深山道观,一位道士正焚毁经书,口中念叨“大道无形,何必执真”。忽然,香炉炸裂,灰烬组成四个字:“你骗自己。”
道士瘫坐于地,痛哭流涕,次日便徒步前往南云溪,献上三十年来偷偷记录的“秘闻札记”。
更多的声音开始苏醒。
而在极北之地,晨光终于刺破阴云。少年扶着沈砚之登上高地,后者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冻硬的竹简,上面用血写着最后一篇未完成的《北纪》。
“交给你了。”他说。
少年接过,郑重收入木匣。然后取出炭笔,在新磨的石板上写下:
>“靖元五年,春,破缄口渊,迎沈公归。共记《补遗录?后纪》卷七。”
风停了片刻,仿佛天地也在屏息阅读。
随后,第七弦轻轻一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明亮。
沈砚之忽然问:“你怕吗?接下来,他们会派更厉害的人来。”
少年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轻声道:
“怕。但我now知道,恐惧不能封嘴,除非你自己先闭上眼睛。”
他弯腰拾起一片落在雪中的桃花,吹去浮尘,只见背面缓缓浮现一行小字,似是知微最后的留言:
>“你看,春天回来了。”
孩子们围上来,一人捧起一颗发光的桃核,准备踏上归途。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逃难的孤儿,而是带着种子的传灯者。
少年最后望了一眼缄口渊??那座曾吞噬无数声音的黑塔,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塔基深处,银丝如根须蔓延,正悄然连接大陆四方。
他知道,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也许有一天,所有的城墙都会刻满真相;
也许有一日,每个孩童都能自由说出“我不信”;
也许终将到来这样一个清晨??
当人们醒来,不再需要谁提醒“要说真话”,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诚实。
风又起了。
携着桃香,掠过山川,拂过屋檐,钻进某个孩童的梦里。
梦中,他看见自己站在高台上,手中握笔,面前万人静听。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我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