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情场失意,职场一定得意
“妈,你别再批评沈川了,”温倪声音也陡然冷下来,“他又不是我爸,你还要把沈川赶走吗?”
温母的脸色骤然变了,“你还记得你那个爸。”沈川见两人剑拔弩张,便借口出去打水就给母女俩独处的时间。
自打温倪有记忆的时候,她的妈妈就是家里面那个说一不二的人,屋里永远都充斥着她的声音。饭菜必须准点摆好,用过的东西必须整齐归位,电视只能在规定的时间打开……父亲起初还能笑着哄着,“她就是脾气急了点,都是为了家好。”但后来,他笑得越来越少,在家里面说话也越来越轻。
温倪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大年三十,妈妈因为爸爸没有先去敬外公喝酒便吵了整整一个晚上,把锅铲往灶台一摔说:“你要是不想过这个年,干脆走人。”
那天夜里,父亲坐在阳台抽烟,背影消瘦。她那时只有八岁,端着一碗热汤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问:“爸爸,我们家,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父亲没说话,烟头在黑夜里一明一灭。第二年春天,他就真的走了。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另一个家。只是受够了争吵、翻旧账、无休止的控制。他终于决定不再努力修补这辆失控的车,而是选择直接跳车。
离婚的时候,温倪妈妈只说了一句:“这种没担当的男人,不要也罢。”从此闭口不提,也不许温倪和温俪姐俩再提起他。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她像是一块磨刀石,把所有对“失败婚姻”的愤怒都磨进对女儿的教育里——成绩要拔尖,朋友要筛选,说话要克制,生活要有分寸。“不要像你爸那样烂泥扶不上墙。”这是温倪无数次听到的教训。
她也曾一度努力成为母亲想要的样子,听话、懂事、不添麻烦。现在回想起来,她恍然明白:母亲其实一直在用对父亲无能的愤怒,雕刻她们姐妹俩的一生。她不允许她软弱、不允许她依赖。
温倪盯着自己腿上的那一大团白色,觉得自己像被浇了水泥,钉在原地,都怪这个石膏。“我怎么不记得,我当然记得我爸,”她继续,声音已然哽着,“爸为什么走?你真的不明白吗?你控制他、数落他、干涉他的工作、干涉他跟朋友见面,他的一切你都要评头论足。他做任何事你都不信任,还要跟所有人证明他不可靠。”
“你闭嘴!”温母怒声道。
温倪反而更镇定了,整个人冷静得可怕,“你逼走了爸,又逼我变成你——以为自己强势、能掌控一切,就能把婚姻过下去。但你错了,妈,婚姻不是靠控制就可以的。”
温母眼睛微颤,胸口起伏剧烈。
“但我不怪你,你养我和温俪长大,我感激你。但我也知道,是因为你,我从小就没有获得过父爱。”空气凝滞到了极点。温倪平静地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开口,“还有一件事你最好知道,”她说,声音不高,但清晰而冷,“我跟沈川,已经离婚了。”
温母眉心一跳,脸色当即沉下来:“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离婚。”温倪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不要把对人强制的那一套对他。”
“你疯了吧?”温母语气陡然提高一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跟沈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
“因为不爱了,就这么简单。”
温母难以女儿的反抗和离婚的冲击,转身离开病房,房间像是顿时被抽走了空气,静得只剩下一种让人发闷的空白。房门没有被合上,外面走廊的光透进来,温倪看到地板上映出一道影子。
褚知聿走了进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看着温倪窝在病床上轻声道:“其实你母亲……也是担心你。”
“担心?”温倪冷笑,“你又不了解,她对我一辈子都这态度,你知道的又有多少?”
“我不是要替她辩护。”他慢慢开口,“有些父母,不是不爱你,而且方式比较偏激,他们只会用控制来表达自己的爱。”
温倪听着,脸色没有任何松动。侧头看他一眼,语气冷了几分:“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对她感恩戴德?”
“不是。”褚知聿看着她,“只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试着放下一点点防备,也许你也会过的好一点。”
温倪却倏地扯了扯嘴角,盯着他道:“褚医生,你是不是对别人家的事太上心了?”她的潜台词是不要多管闲事,何况他未知事物全貌。
“抱歉,温倪。是我多事了。”褚知聿仍旧温声。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永远不是我,褚知聿。”她声音顿了顿,像是用力压下喉咙那道哽咽。为什么?她已经够隐忍了,怎么连褚知聿这个路过的人都要来说教她,她算是看错他了。
从那次争辩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冷到极点。褚知聿每次查房时都照常来,语气也都不咸不淡,“伤口恢复得不错”“石膏还要再固定一段时间”“回家后注意抬高患肢”“定期来医院做康复训练”……就这样,带着一段没收尾的关系,她办了出院手续。
“你别操心住哪儿了,我都安排好了,”茂茂把一个钥匙往温倪手里塞,她已经帮温倪租好了一段时间的房子,“国贸边上,一个老小区,一楼,出门就有个小超市。”
她翻着手机给她看照片:小户型,六十平不到,但胜在通风好,采光也还行,一些基本家具房主都留着呢,最近你推荐不方便先应下急。最重要的是,一楼没台阶,门口加了个斜坡,正好方便轮椅进出。
出院那天,褚知聿去外地开会了。是个年轻的女实习医生来做出院说明。温倪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自己石膏包裹住的小腿——它还要陪她两周。
结果第一天就闷的要死,而且很痒,石膏让她行动迟缓,每走一步像拖着一桶水泥。她在石膏周围抹着身体乳,突然就有点想念医院里的电动床、护工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温倪情场失意,职场可一定要得意。离婚综艺《我们离婚吧》第一期录制如期而至。
温倪一瘸一拐地下车,助理李塘已经在录制棚门口等她,满脸写着心疼和紧张:“温老师您来了。”
“小李,好久不见。”她边打着招呼边往下压了压垂在腿边的长风衣。
《我们离婚吧》的录制现场,意外地不像传统情感调解类节目那种画风,反而装修得有点像某种高级审讯间:灰蓝调冷色灯光,弧形布景背景墙,一张圆形桌子被嵌在聚光灯中央,两侧是分别而坐的“前夫妻”。
温倪的身份是“心理观察师”,站在婚姻残骸旁边用专业术语剖析情感。因为石膏的高度存在感,服装老师并没有刻意的去遮住石膏,而且选择了一件突出温倪身材的宝蓝色开叉半裙。
“我们先来一遍彩排。”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头,语气不疾不徐,“温老师,您待会主要点评他们的沟通模式,今天的第一组嘉宾是三年婚龄、国民夫妻档。”
“好。”她点头,坐下时微微吸了口气——膝盖还没适应高脚椅的高度,刚挨上椅边就有点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