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知聿想起今天聚会的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开口安慰他们,“孩子已经很有勇气了,我们大人也要成为勇敢的父母。”
那对父母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逐渐恢复平静。
温倪收好笔记,站起身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抬眼,正撞上褚知聿。
他并没有避开,手随意地撑着脑袋,只是那么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深意。
“你一直在看我做什么?”一直被他看着,温倪有些心虚。
褚知聿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一点揶揄:“在欣赏。”
“……欣赏什么?”她眨了眨眼。
“欣赏我妻子在工作。”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你真的很好。”
温倪耳尖微微发热,假装去收拾桌上的纸张,不去接他的话。可心口却泛起了一阵暖流,久久不散。
回到家时,桑丘已经在门口等着,摇着尾巴。温倪换下鞋,忽然听见褚知聿在客厅里又轻轻哼起了那首歌。
声音低低的,她望着那个背影,突然回想起今天小孩子在害怕的时候,是他出来牵起他的手一起唱完一首歌。他对于孩子的治愈,除了药物,还有更多更多。
这时,她不禁开口对他说:
“褚知聿,你也很好,很好。”
第87章不懂事的人是我才对
隔了几日,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刻了。
医生办公室的窗帘半拉着,冬日的阳光被切成一道一道的灰白条,斜斜地落在桌面上。
褚知聿缓缓开口:“现在方案一,保肢手术。术中会尽量把肿瘤切干净,然后用低温保存的骨头来替代缺失的部分,根据缺损的长度截取合适的骨段,再用钢板或者髓内针把它固定好。这样尽量保留下肢的完整性和功能,但风险很大,复发的几率比截肢高。”
他顿了顿,继续:“方案二,截肢,顾名思义,但相对能降低复发的可能,生存率更高。”
父亲坐在椅子边缘,手心里捏着一张揉皱的纸巾,几乎要把它攥碎。母亲的背微微弯着,整个人紧紧贴在椅背上,仿佛再直起一点,肩上的重量就会压垮她。
几天前,孩子还问他们:“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踢球?”那个眼神此刻却像一把刀,扎进心口。
“医生,还有没有别的方案呀!”母亲猛地抬头,眼眶通红。
褚知聿眼神很沉,轻轻摇头:“医学不是没有奇迹,但几率太小。我们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今天,还有未来。”
三个人僵在那里,话语像刀子一样碰撞,反复割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秒针“嗒嗒”作响,仿佛在催促。
终于,父亲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纸巾捏得粉碎。他伸手握住孩子妈的手,声音颤抖,“褚医生,我们选择保肢。”
因为他突然想到昨日——孩子对他说,“爸,我不想像隔壁床的妞妞一样没有腿,我还想踢球……”
话音落下,父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们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更艰难的道路,但也是孩子心底最强烈的愿望。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在这一刻,他们更在意的是孩子自己的声音与选择。对他们来说,这份来自孩子的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手术完成。母亲守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孩子的小手,指节发白。父亲站在不远处,僵硬地靠在墙上,眼睛里布满血丝。
自从签下那份手术同意书,他们几乎一夜没合眼。
终于,孩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母亲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崽崽!崽崽!你听得见妈说话吗?”
小男孩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但很快,他望清了身边那张哭得狼狈的脸。
他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妈,哭啥……”
母亲眼泪立刻决堤,扑到床边:“在,妈在呢!”
小男孩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盖在腿上的被子平平的,没有熟悉的弧度。哪怕被层层包裹,“我腿……”
“在呢!崽崽,手术很成功,腿在呢在呢!”
“我怎么没有感觉?”
“手术打了麻药,一会就有感觉了,崽崽不怕。”
“你别哭,我都不疼。”他重复一遍,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出奇的笃定。他伸手去抹母亲的泪,可力气太小,只是虚虚地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