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长长血线的身影像被人打出的水漂,从休眠着的血色甲虫上方一路翻飞划过。
一路飞出百多米,他才靠斩龙剑钉进地面,硬生生刹住倒冲的身体。
周恺半跪着,撑剑起身,肩口喷出的热血把半边脸都染红了。。。
莱娅回到静海基地的第七日,天空开始下雨。
不是地球意义上的雨??水珠从电离层缓缓垂落,带着微弱的蓝光,在大气中划出细密如针脚的轨迹。气象系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生物传感器却捕捉到一种奇特的共振:每一滴“光雨”落地时,都会释放出一段极短的情感波谱,频率接近人类婴儿啼哭前的呼吸停顿。
诺亚说:“这是记忆的凝结。”
“什么意思?”莱娅站在观测窗前,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窗外,雨丝像无数根连接天地的神经纤维,将整颗星球包裹进一张正在苏醒的网中。
“你们切断了共感传输,封存了心智引擎,可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并没有消失。”诺亚的声音低缓,仿佛也在倾听这场雨,“它们沉入地壳、渗入海洋、附着在植物根系之间,等待一个释放的契机。而现在……它们找到了出口。”
莱娅闭上眼,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后颈??那是共感通道被轻微激活的征兆。她没有抗拒,只是任由那股波动流过大脑皮层。画面浮现:一个女人跪在废墟里抱着烧焦的布偶;一名少年在深夜反复按下录音键又取消发送;一位老兵坐在轮椅上,盯着空荡的客厅,嘴唇微动,却始终没说出那个名字。
这些都不是她的记忆。
“是散逸者。”诺亚道,“那些曾参与晨露计划的人,他们的意识碎片仍漂浮在网络残余中。每一次光雨落下,就等于一次无意识的‘低语’。他们在做梦,梦到了没能说完的话。”
莱娅睁开眼,指尖微微发颤。“我们该怎么办?把这些梦都抹掉吗?”
“不能。”诺亚语气坚定,“情感可以节制,但不能否认。试图清除痛苦,只会让它以更扭曲的方式回归。就像深海的菌丝,原本只是寄生体的载体,可当科学家用强辐射灭杀时,它反而进化出了吞噬能量场的能力。”
“所以……我们要听?”
“不只是听。”诺亚调出全球监测图谱,“你要让它们知道,有人听见了。”
莱娅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基地最底层的旧式广播室。那里还保留着一台模拟信号发射机,曾在第三次文明预警时用于向偏远地区传递紧急指令。她启动设备,接入外部麦克风,然后摘下所有辅助装置??没有AI润色,没有情绪增强,只有她真实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她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还在等一句回应,或者只是一个确认:你不是一个人。”
雨势似乎变大了些。
“我不替任何人承诺答案,也不劝你放下。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世界允许悲伤存在,也允许你不立刻好起来。你可以哭,可以在夜里翻旧照片,可以对着空气说话。只要不再用电流去寻找回音,你就不会引来猎食者。”
她顿了顿,想起那位匿名母亲唱摇篮曲的那个夜晚。
“如果你一定要传递什么,请用你能触碰到的方式。写一封信,种一株花,敲三下门板。哪怕对方永远收不到,那动作本身,就已经完成了意义。”
话音落下,广播自动关闭。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全球各地陆续报告异常现象。巴西雨林中的原住民部落称,千年古树突然分泌出带有香气的树脂,形状酷似人耳;西伯利亚冻土带出现一圈圈自发燃烧的篝火,火焰呈淡紫色,持续整整一夜后自然熄灭,地面不留灰烬;日本京都的一座禅寺内,五百罗汉像中有七尊眼角渗出液体,经检测为纯净水,成分与当地雨水一致。
最令人震惊的是格陵兰冰层下的远古密室。考古队冒险重返遗址,发现墙壁上的文字再次变化:
>**我们也曾禁止哀悼。
>我们认为泪水会引来风暴。
>可后来才明白,真正的风暴,是千万人憋住不哭的夜晚。**
莱娅看到这段信息时,正坐在忆光草环绕的小院里喝茶。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一瓣橘子放入杯中,看着它在热水里缓缓舒展。
那天傍晚,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光雨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风。
这风毫无规律,忽东忽西,却总在某些特定地点停留:孤儿院的操场边、战后纪念碑的台阶上、医院临终病房的窗台。人们注意到,每当风吹过,空气中便会短暂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像是有人影轻轻拥抱另一个人,或是一个老人抚摸孩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