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们继续激昂道:“我们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软的不吃,就只好来硬的了。陆行舟说:“别再喊你们的口号了!能不能留在这里,可由不得你们。来人!”
在远处看热闹的狱卒们呼啦啦地跑过来了。
陆行舟说:“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收拾东西,一刻钟之后,全都给本官赶出去,一个都不准留。”
狱卒们:“是!”
乞丐们见陆行舟来真的,个个都慌了神情,有的还想扑到陆行舟的身边,恳求他不要这么做,但陆行舟已经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这世道已经烂透了,陆行舟边走变想,他无能为力了。他现在就想退出去,跟第八十一层那个官员说“放弃吧”,他们根本没法改变什么。
陆行舟喃喃道:“放弃吧,放弃吧,你应该看到了,在这个位置上我也做不好。换一百个人,换一百种方式,县衙的风气,百姓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县衙外。冷风一吹,他清醒了不少。
这时他听见哭声,一个瘦削的影子缩在墙边,哭得压抑且凄凉。
陆行舟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便强打起精神来,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那人埋着头:“我没钱了。”
陆行舟想,又是一个乞丐吗?他再问:“你为什么没钱?”
“呜呜……因为田主不发工钱。”
“你的田主叫什么名字?”
“蒋……新……友。”
“好。”陆行舟想,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这个蒋新友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在现实世界中,他的爸爸陆关山曾经做过一份工作,那老板欠了陆关山三个月的薪水,然后卷款跑路了。在陆行舟的记忆里,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彼时陆关山和辛梧桐什么都没告诉他,但陆行舟能察觉到,他们的每个笑容都只是强颜欢笑。等陆行舟再长大些,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家庭顶梁柱少了三个月的工资,对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打击算得上是沉重的。
陆关山和辛梧桐都只是很普通的人,他们商量过要抗争,可抗争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且结果可能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于是他们便放弃了。但陆行舟一直记得这件事,他心疼父母,憎恨那些不把员工当人的老板,且发誓若是他自己遇到这样的老板,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他只好见一只“乌鸦”,就打一只“乌鸦”。虽然不可能打得完,但也绝不能不打!陆行舟抖擞精神,说:“你莫要哭了,将你的冤屈一五一十告诉本官,本官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人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陆行舟衣服上的飞禽,忙跪倒在地:“大人!”
“免礼。”陆行舟将他扶起来,“说吧。”
那人摇头:“小人不能说。”
“为何?你信不过本官吗?”
“不是,小人……小人若是报官,就算此次能讨回工钱,日后也不会有田主请小人耕田了。”
陆行舟咬牙:“你是说,河县所有的地主都沆瀣一气,朋比为奸吗?”
那人睁着茫然的眼睛:“沆瀣一气,朋比为奸是什么意思?”
陆行舟说:“就是勾搭在一起,不干好事。”
“不错,是这个意思。”
“蒋新友欠了你多少个月的工钱?”
“三个月。”
连时间都一样长!陆行舟岂能袖手旁观?他说:“这事本官管定了,你莫要怕,好好跟本官说明冤屈,本官会为你讨回双倍工钱。如果因为这件事,河县的田主们都不再请你,那你就到本官的身边当长随。”
天上掉馅饼了。李天眼里有了光:“当真?”
陆行舟说:“本官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得到陆行舟的承诺,李天立刻将蒋新友的恶心事都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比如一天要工作七个时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比如吃饭只能吃两碗,超过两碗要自己给钱,比如一到冬天他们就被强迫休息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蒋新友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而且他们也不能利用这个时间去找别的田主,因为所有田主都是这么干的……李天哭丧着脸:“有三个月的工钱没给,马上要到冬天了,又有三个月拿不到工钱,我不知道要怎么活,这些天我一日只敢吃一个馒头,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不敢动手上的存款,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呜呜呜……”
陆行舟拧紧眉头,拍拍李天的肩膀:“这里有一些银两,你先拿着用,回去照常工作,不要让蒋新友知道你来过县衙,也不要引起他的怀疑,知道了吗?”先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就可以杀蒋新友一个措手不及了。
李天连忙点头:“知道了。”
李天离去后,陆行舟顿时想到一个问题,他在县衙门边站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那些乞丐,莫非狱卒们又在阳奉阴违,将乞丐都留下了?
陆行舟大步流星地走回县衙,气势汹汹地来到牢房,狱卒头看见陆行舟,急道:“报,我们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了,但那些乞丐宁愿被关进普通牢房,也不愿意离开县衙。现在他们都被关进牢房了,听候大人发落。”
陆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