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亭走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茶园,他回头望向雨雾深处的两道身影。
“顾意。”
“主子!”那个叫顾意的娃娃脸少年走上前来,等候顾溪亭吩咐。
“让泉鸣司的人,盯紧许家那两兄妹,我倒要看看,他是真忘了还是跟我演戏呢。”
“是!”顾意领命后一个手势,队伍中立刻分出一道黑影,鬼魅般消失在雨幕里。
许家茶园在云沧城外不远处,他们还需再骑行一段距离。
顾溪亭沉默地策马,九年前被带到都城,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吞噬了他的记忆,这次重回故地,一路行来,总有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却又抓不住清晰的脉络。
他本想在许家茶园住上一宿,找到母亲留下的遗物,或许还能从许暮口中,问出些两人一起长大的旧事。
谁知,茶园已成焦土,而许暮……竟像换了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溪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顾意靠近都没注意到。
“主子,从刚才下雨开始,你的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溪亭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说道:“让我想起了九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我跪在娘坟前不肯离开,高烧晕倒,许暮不知如何找到了我,将我一路背下山。”
顾意试探着问道:“所以,您刚才是因为念着这份旧情,才放过了许暮?”
顾溪亭猛地勒住缰绳,马匹发出一声嘶鸣,他转过头看向已经模糊的茶园,嘲讽道:“人心难测,离开这么多年,谁知道他变了没有。”
他重新策马前行,声音略显冰冷:“是他的眼神不对。”
顾意不解道:“眼神?”
顾溪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那不是被规训过的眼神,反而像一头误入陷阱的野兽,虽然残破,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
顾溪亭顿了顿,看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云沧城轮廓接着说:“你要知道,这云沧可是晏家的地盘,他们嚣张跋扈这么多年,这里的百姓,骨头早就被敲软了,哪还有半个硬骨头?”
顾意若有所思:“说到晏家,陛下突然让咱们九焙司来云沧主持茶魁大赛,是不是就没打算让他们活?”
“就凭这种强抢茶园杀人放火的罪证?晏家做得多了,光凭这些小鱼小虾,还扳不倒他们这棵大树。”
顾意眼中闪过一丝少年人的锐气:“那干脆一路杀过去得了!去年在临县剿灭的那伙茶枭,不比他们更亡命之徒?还不是被咱们……”
顾溪亭打断他:“杀?提刀冲进去,一夜之间鸡犬不留,确非难事,但杀完之后呢?顾意,你可知这对大雍茶脉意味着什么?”
“茶脉兴,则国兴;茶脉衰,则国危。”
一想到大雍茶脉在几个这样的世家手中,九焙司众人都沉默了。
“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或许有,要看这次茶魁大赛,能不能寻个撬动晏家的真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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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微光,穿透漏风的窗纸,许暮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唤醒。
他睁开眼,看到许诺已经醒了,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探究?
“饿了吧?”
“嗯。”
许暮起身,开始在小屋里翻找起来,结果一无所获,没有粮食,更没有银子。
许诺看着他的动作小声说:“我们去惊蛰哥哥的馄饨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