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康乐公主,什么都不必顾忌,想踹便踹。不得不说,这一脚看起来真是解气啊!
半晌,晋王最先回神,厉声喝道:“还不快救郡主!”
侍从们这才慌忙跳入池中,七手八脚将长宁捞起。
她浑身湿透,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晋王面色铁青,当即解下外袍裹住女儿。
长宁紧拽袍子瑟瑟发抖,唇色惨白,对着姒华欢颤声道:“你……你……”却因惊怒交加,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嘉平帝紧绷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拍拍姒华欢的肩膀,随即扬声道:“好了,都回长春院继续宴饮吧。”
姒华欢心情愉悦,慢悠悠跟在人群后往长春院走。忽然,后脑的发髻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转头一看,是谢昀。
他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手中掐着朵开得正艳的大红牡丹。
“你做什么?”
谢昀把她的脑袋转回去几分,脑后又被按了一下,“你的后压掉了,光秃秃的,插朵牡丹凑合一下吧。”
他有这么好心?
姒华欢将信将疑地抬手摸了摸,确实摸不到后压的痕迹,只有花瓣的柔软触感。许是刚才动作间弄掉了,遗失在某处。
大朵的红牡丹缀于脑后发髻填补空缺,既香气袭人,又明艳动人,一举两得。
“不要?”谢昀眉梢一挑,作势要取回。
姒华欢护着花往前小跑了两步,瞪他:“真没君子风度,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她的美,是极其夺目的。
以至于让人完全忽视了鬓边大朵娇艳欲滴的状元红牡丹,所有的目光全部汇集在那张美艳的小脸上,分不出半分眼神在旁的东西上。
谢昀轻笑:“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了?”
姒华欢懒得理他,手掩着后脑的牡丹,快步跟上前面人群的步伐。
*****
宴会结束,累了一天的姒华欢洗漱后瘫倒在床上,很快便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事,思绪过多,这夜她竟梦到了前世。
看摆设应是她的永安宫,她的身体被好好地摆在床上,看起来如同熟睡一般美丽又安详。
就是胸口的一个血窟窿实在扎眼可怖,身下的床褥也被染成一片暗红。
屋内太医和宫人跪了一地,江鹤舒满手血迹,无力地跪在床边。
魏紫和姚黄在一旁掩面痛哭,哭得气息都有些微弱,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
她如同一个魂体飘在上空,旁观这一切。
几步外,姒华容和谢昀对面而立。
素来温润、从未和人急过眼争吵的哥哥,揪着谢昀的衣领,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嘴唇颤抖,似在厉声质问着什么。
谢昀身上手上满是殷红血迹,只是垂眸,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静静听着,任由衣领被扯得凌乱,身形纹丝不动。
姒华欢听不到声音,只见姒华容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垂下,踉跄后退两步,整个人重重蹲在地上。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垂下几缕青丝,他双手死死捂着脸,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呼吸急促,像是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似的。
她急得扑过去,想去抱他,指尖却穿过他的身体,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一缕游魂,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不能做任何事。
她转身对谢昀一顿拳打脚踢,每一拳都穿过了他的身体,不痛不痒,但她需要发泄。
发泄完,她恨恨地瞪着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