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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缴粪事件（第2页）

年年咬牙切齿：“您奶奶恁恶心人，咋就不死咧？”

“年年，不敢胡说孩儿。”高水英拍了年年一下，又转向保国，“别哭了孩儿，老师知了，今儿缴粪少不怨你，你天天恁早就起来拾粪，是个爱劳动哩好孩儿，回去上课吧孩儿，一会儿我去找校长，跟他说你不是落后分子，不是寄生虫，中不中？”

保国忍不住，还是呼哧呼哧地哭：“啊呜……我不想回去……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回俺家……不，不是，我也不想回家……呜呜啊……我回去俺奶奶还得厥我，她还会叫俺伯打我……”

高水英的眼眶有点红，她叹了口气，给保国擦脸：“孩儿，唉……”

年年瞪着西边，也就是保国家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说：“保国，你要是不上学，就得天天搁家看您兄弟，您奶奶恁孬孙，她肯定一会儿也不会叫你美；搁学校，高老师不好嚷咱，校长虽然也是个孬孙货，可他又不教咱，不会天天嚷咱，你还能天天跟俺几个耍。”

保山也说：“就是，你要是不上学，天天都得跟您奶奶搁一堆儿，那不得给你恶心死？”

保国大哭着说：“可是，全校今儿都看见我搁台子上挨批、斗了……我不想来学了……”

几个人看着保国，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高水英比几个孩子还难受，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年年一直看着保国，越看越憋屈，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推了保国一把，硬邦邦地说：“别哭了，人都丢了了，哭有球用？”

保国被吓得一下就憋住了，木愣愣地看着他。

年年还是硬邦邦的口气：“你又不是真哩寄生虫落后分子，是你拾哩粪叫您奶奶昧了，不拾粪还想挣工分儿，您奶奶才是寄生虫落后分子咧。

我要是你，一会儿放学啥都不干，先找您奶奶，跟她说，下星期她要是敢再给我拾哩粪往猪圈里倒，叫我搁学校丢人，我就给粪重挖出来bia她脸上。

您奶奶就是个老孬孙，死也不会变成好人了，你要是不降住她，以后就老老实实等着叫她欺负死吧。”

保山、高永春同时点头：“就是，您奶奶死也不会变成好人了，你不欺负住她，就得叫她一直欺负，一直丢人。”

保国看看年年，又看看高水英，无助地说：“我要是厥俺奶奶，俺伯保准会打死我。”

刘老三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并不完全愚孝，柴小丑在他面前不知道扇了多少次阴风，他一次都没打过张宝莲，甚至除了农村男人普遍的不雅口头禅，他都没有骂过张宝莲，可柴小丑轰着他打孩子时，他几乎从没让柴小丑失望过。

但他平时对孩子又不坏，大部分时间都很好说话，除了柴小丑轰他的时候，他对着孩子们总是乐呵呵的，从来没有主动打过任何一个孩子。

年年说：“不用他打，你收拾完您奶奶，直接给菜刀给他，叫他有本事杀了你，他要是不敢，就叫他管住您奶奶，以后不准倒你拾哩粪，管不住，你就继续收拾您奶奶。”

“年年，孩儿，你，你这主意……”高水英无奈地看着年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娘家长辈脾气都比较好，她没有被家里人坑过，看着保国今天的样子，她着实心疼，替保国不平，可年年这主意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年年说：“他奶奶那种膈应人，你老好说话不中。”

高水英叹气，摸了把保国的头：“不管咋说，学不能不上，这样吧，一会儿放学，我跟你回去，跟您伯说说。”

保国低着头，讷讷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年年和保山他们说的对，他要是不上学，就得回家天天看孩子，天天对着他奶奶，那样的日子，想想他都害怕。

放学的时候，高水英真的跟着保国去了刘家。

年年回到家，把保国的事跟田素秋学了一遍。

听完年年对和保国一起挨批的两个女孩子的描述，田素秋说：“董保禄一直都这样，看人下菜碟，保国家一群男人，一群窝囊废，冇一个有作气哩，所以他敢欺负保国。

那俩妞也一样，一看就是家里一个执事哩都冇，董保禄可不就敢叫到台子上作贱她们嘛。”

年年停了片刻，继续说。

田素秋听到最后，笑笑：“谁来都冇用，柴小丑是个祸事精，您老三大爷看着清楚，实际上是个冇一点主心骨哩墙头草、糊涂蛋，您高老师一走，还是他妈一闹他就一跳，不信你等着看，下星期保国拾哩粪还保不住。”

年年觉得很糟心。

不过，没等看到保国的粪是什么命运，第二天到学校，他就先听说了张春凤、张兰凤退学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