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矫情。
一楼的铁门哐当响了声,估计是付思朝回来了。
李因没打招呼,去卫生间看了眼,淌出来的水终于清了,正准备洗个澡,铁门又哐当响起来,紧接着就是付秋的声音:“宝贝,你在不在上面?宝贝,听见了给妈妈回个话!”
他还没脱衣服呢,就被这两声“宝贝”给叫出一身鸡皮疙瘩。
楼下那位大宝贝脸皮挺厚,还真立马积极认领了,探出脑袋往下喊:“妈,我在这!”
“……”主人家回来了,于情于理李因这时候都该先打个招呼,他把水关了,刚出门外,便隔着扶梯看见付秋鞋都没换就往上跑,行李箱还丢在一楼的水泥地上。
她几乎是冲上来的,并没有像李因想的那样,用力抱住付思朝,而是先捧住她的脸颊,很快速地从额头看到下巴,再看手臂、小腿,和被衣服稍稍盖住的地方,一边看,一边用手周全地抚摸,仿佛这样就能碰到肉眼难以发现的伤口似的。
付思朝像在过安检,配合地将四肢由她摆弄,然后说:“我没事的。”
付秋不知在对谁解释,有些语无伦次:“真的吓死我了,昨晚你没接电话,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从来不会不接妈妈视频的。又打了其他人电话,全都联系不上,报警才知道台风来了……”
付思朝抱住她,拍拍她的脊背,她才不说了,逐渐平静下来。
眼前的景象让李因感到困惑、不解、无所适从,甚至有一些微妙的抵触和难以接受。
他没发觉自己皱起了眉头,直到付秋看见了楼上栏杆旁的他,并匆匆朝他走过来,李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是一种不自觉的防御姿态,仿佛付秋要来攻击他,而他的选择只有闪躲。
“怎么弄成这样?”付秋如临大敌地看他的脸,一个小小的豁口,弄得天塌了一样,“天,划这么长,涂药没有?”
李因涂完胳膊上的药水就嫌麻烦,忘了。他有些尴尬地避开付秋伸来的手,挠了挠脸颊,还没来得及回答,小臂刚抬起来,付秋便短暂地吸了口气,很不能接受般道:“这个手……哎哟,全流血了!怎么还有淤青?不行,你在这等我!”
李因也不是很能解释,为什么睡在一栋楼里,付思朝毫发无伤,只有他像是被揍了一顿。
可能这就是时运不济吧。
好在付秋也没准备听,去行李箱拿了很多各种品牌的药膏,连止痛片都有两板,估计是给付思朝准备的,现在全归他了。然后又开始不停地反思自己不该安排他住在五楼、不该去旅游让两个孩子待着、更不该因飞机晚点而现在才到家,虽然这些错误都与她本人根本毫无干系。
直到付思朝讲“妈,别说了”,她才停下,忙碌地蹲在他面前整理不同用处的药膏,问:“还有什么地方有伤?我得赶紧和你妈妈说一说,先道个歉。”
李因道:“没了。道什么歉?”
“有。”付思朝冷不丁插嘴,“脚下被玻璃碎片扎了,手肘在水里被铁牌撞了一下。”
李因:“……”能别替他转着圈丢人吗?
“你这孩子!”付秋猛地抬头,“这有什么好瞒的,我还能拽你去缝针啊?”
付秋一来,付思朝就规矩了,也不乱上手了,站在两米开外,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李因这才发现两人的眼睛长得很像,形状圆润,眼尾走势微微向下,瞳仁颜色都比一般人要浅一度。当然了,亲妈跟女儿,不像才是怪事,他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错过了付秋的好几句话,直到她说:“……就在这再待几天,休息好了再说别的,行吗?”
不了,太耽误您的事儿,我去我朋友那待几天——拒绝的词一想一出溜,然而被这两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盯着,话就在喉咙里莫名卡了一下。
等李因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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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思朝跑上跑下搬被子时,付秋正在窗边跟人通话,对面应该是李因的母亲,两人有说有笑,气氛不错。
五楼的玻璃要等两天才能补上,李因暂时睡主卧,付秋其实可以去隔壁那栋再收拾个房间,但大家都太累了,没那精力打扫,所以这几天都跟她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