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索!你回来!”
鱼九不假思索地疾呼出声,意念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她顾不上自身的伤势,连忙催动残余力量,朝着朱索消失的方向紧追而去。
却不曾想,又一阵更猛烈的旋风从幽深的骨堆内部呼啸而出,这次卷挟着尖锐的骨屑与粘稠如墨的怨念,劈头盖脸砸向她!
朱索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断绝被找到的可能!
鱼九被这股巨力掀得倒飞出去,在空中狼狈地翻滚数圈才勉强稳住。
这光蝶形态简直脆弱得令人绝望!她清晰地感觉到一侧蝶翼被撕裂开一个不小的缺口,周身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飞行已然困难,她只好跌跌撞撞地落在一根粗壮的妖骨上,试图用那纤细得可怜的虫足奋力向前爬行。可蝴蝶的肢体根本不适合在嶙峋骸骨间跋涉,每一步都踉跄艰难,速度慢得让她心焦。
眼睁睁看着朱索的气息消失在骸山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真该死!”
她低咒一声,这怒气既是对自己此刻无能为力的状态,也是对朱索那难以理解的选择!怎么会有人甘愿藏匿在这种绝望污秽之地,也不愿回到有血有肉的现实世界?
一边艰难爬行,鱼九一边强迫自己冷静思索。
青梢说过,朱索若一直将精神体沉溺于此,便如同人间的植物人。植物人不愿醒来,多半是因精神遭受了难以承受的重创,在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那么朱索……她究竟在逃避什么?总不会是擂赛落败的打击吧?还是另有更深的、不为人知的隐痛?
对于医学乃至精神领域所知甚少的鱼九,只能凭着自己有限的理解闷头猜测,越想越觉得思绪如同乱麻。但无论如何,眼下最关键的是必须尽快追上并拦住朱索!
鱼九思前想后,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这虫蛊的载体虽能让她进入此地,却也成了最大的束缚。能不能……想办法摆脱这蝶形,变回人的形态?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住。
她停下蝶足艰难跋涉的步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再去听那怨念形成的风声,不再去看那令人心悸的骸骨。她集中意识,将全部心神沉入内在,努力去捕捉、去感应属于自己的、最本源的灵力。
起初,极为困难。这片空间充斥着青梢作为“祸胎”时残留的混乱妖力与无数亡者的怨念,如同浓稠的泥沼,几乎要将她微弱的自我意识彻底淹没、同化。她的灵息如同细小的火星,在狂风中摇曳不定,几次险些熄灭。
忽然,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命境拥有“化形造物”的能力。
只是,从前在狐狸那里听了一嘴,这样的能力,自己从没有成功尝试。
她回忆起初开命境时的感觉,无垠的力量近在眼前,无限的命沙就在脚下。随即,她将意识彻底内收,如同投入平静的深潭,努力去触碰、去呼唤创造与定义的力量可能。
这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意识消散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在感觉自身意念即将被耗尽的刹那,一点微光终于自命境深处亮起!那并非蛊蝶带来的光,而是她自身意志与潜能的辉光!抓住了!成功了!
命境的深度探索终得开悟,一念可动,一念可生。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缕微光引导而出,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以意念为刀,以那点命境感悟为引,开始重塑自身的形态。骨骼、经络、血肉的感知……凭借对自身身体最熟悉的记忆,她艰难地、一点点地构筑着人形的轮廓。
终于,破损的蝶翼虚化、消散,一具由纯净灵光构筑而成、与她现实世界一般无二的人形躯体,缓缓在这尸山骨海之中凝聚显现!虽然依旧只是意识体,但手脚俱全,五官清晰,远比那脆弱的蝶形更让她感到踏实与有力。
鱼九睁开双眼,感受着久违的“站立”姿态,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她差点惊叫出声!这具由灵光重塑的身体,竟然□□,赤裸坦然地立于这骸骨之间!和每次意识被拉入命境时的初始状态一模一样!
“还好、还好现在度朔不在旁边……”
她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双臂慌乱地遮挡住关键部位,脸颊一阵发烫。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片死寂之地根本别无活物。她缓了口气,有些羞赧地定了定神,开始集中意念,试图像刚刚那样,为自己“织造”出一身蔽体的衣物。
就在她刚勾勒好衣物的大致轮廓,毫无防备之际——
“鱼九?!”
度朔带着明显焦急的意念呼喊,如同惊雷般直接在她识海中炸响。
这一声吓得鱼九差点魂飞魄散,凝聚衣物的意念差点当场溃散!她猛地抬头,只见度朔所化的光蝶正疾速从一堆骸骨后方穿出,朝她飞来。
好在,就在他转角掠过来之前,一套简单利落的衣物已然妥帖地覆盖住了身体。只是她脸上未褪的红晕和惊魂未定的眼神,泄露了方才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