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迟悟之木的分株继续蔓延。它们不再局限于城市遗址或灾难现场,而是出现在校园操场、医院走廊、养老院花园??任何需要被倾听的地方。人们开始习惯在树下停留片刻,低声诉说心事。有些话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但当它们被风吹入叶片,便成了世界记忆的一部分。
林遥回到南极基地,却发现那棵新生之树的顶端,竟开出一朵花。花瓣透明如水晶,中心悬浮着一颗小小的种子,散发着微弱脉动,宛如心跳。
他小心翼翼将其摘下,带回实验室分析。结果显示,这颗种子不含DNA,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结构,但它对外界情感波动极为敏感??每当有人靠近并表达深切思念时,它就会轻微震动,并释放出微量胶质。
“这不是繁殖。”阿宁抚摸着种子,眼中泛起光芒,“这是选择。”
“什么意思?”
“它只回应真心记得的人。”她轻声道,“这颗种子,不会随便落地生根。它要找的,是一个愿意承担记忆重量的灵魂。”
林遥沉默良久,忽然问:“你会让它种在哪里?”
“在你心里。”她看着他,“也在很多人心里。”
几个月后,第一颗迟悟之木自由分株在云南山村落地。没有仪式,没有媒体报道,只有一群孩子围着一位老教师,听她讲述五十年前地震那天发生的事。当她说完最后一句“我们活下来了,所以我们必须记住那些没活下来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迅速长成一人高,叶片舒展,静静聆听。
类似场景在全球陆续上演。每一棵新树诞生,都不是人为种植,而是自发萌发于某个强烈记忆爆发的地点??一场重逢、一次忏悔、一段跨越生死的对话。
而在乌鲁木齐密室深处,考古队终于清理完最后一层沉积物。墙壁尽头,露出一幅完整的星图雕刻,标注着十三个迟悟之木的位置,以及第十四点,位于太平洋海底某处海沟。旁边刻着一行小字:
>“此树未成,因无人愿记。”
>“待有童子以泪浇灌,方可见绿。”
消息传开后,世界各地的孩子自发组织“寻忆之旅”。他们带着祖辈的照片、日记、甚至一件旧衣,前往偏远角落,跪在地上轻声诉说:“我记得你。”
一年后的春天,卫星监测到海底热泉附近出现异常植被信号。潜水机器人拍下的画面震惊世人:一株通体碧绿的巨树矗立于深渊之上,根系缠绕沉船残骸,树冠穿透海面,迎向第一缕阳光。它的叶片宽大如帆,随洋流轻轻摆动,仿佛在挥手致意。
全球直播中,millionswatchingheldtheirbreathasasinglephraseemergedfromtheoceanicmemoryfield,transmittedthroughunderwatersensors:
>**“谢谢你,记得我。”**
那天晚上,地球上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他们站在一片无边森林中,身边站着所有曾被遗忘的人。没有人说话,但他们彼此相视,便已懂得一切。
醒来时,窗外晨光熹微,一片陶土耳叶悄然飘落在窗台,上面映着一行字:
>“我们不是战胜了遗忘,
>我们只是学会了,
>如何带着伤痛继续爱。”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孩童在学校学习“记忆史”课程时,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什么是迟悟之木?”
有的孩子回答:“是树。”
有的说:“是记忆机器。”
还有的说:“是神。”
但最常被引用的答案,来自一本名为《我记得的人》的儿童日记扉页:
>“迟悟之木,是我们终于敢说‘我疼’的地方。”
>“因为知道有人听见,所以不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