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那有句话,是对人类踏入星海的一种……嗯,略带悲观的探討。”
他含糊不清地开口,“说是『上了岸的鱼,就再也不是鱼了。”
三月七歪了歪头:“誒?为什么鱼上了岸就不是鱼了?那它是什么?咸鱼干吗?”
星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也可能是烤鱼。”
贾昇被噎了一下,隨即失笑,咽下饼乾,声音清晰了些。
“是啊,我也不太喜欢这种表述方式。总觉得带著点……不喜欢却不得不承认的残忍。”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冰冷的观景窗玻璃,目光追逐著窗外一颗划过的小行星碎片。
“生命形態发生改变,难道就一定要沉湎在过去吗?鱼上了岸,进化出四肢,探索陆地,它或许不再是水里的鱼,但它依然是那个生命留存下的延续,甚至拥有了更广阔的天地。
这明明是进化,是开拓,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他顿了顿,像是在加强自己观点的说服力,又像是纯粹脑子一抽想到了別处,用一种理所当然、探討学术般的口吻突兀地接了一句。
“比起带著悲观和残酷的定义,我更喜欢浪漫一些的说法,比如……鸟为什么会飞?”
三月七一脸茫然:“啊?鸟……鸟为什么会飞?这不是常识吗?”
“哐当!”
坐在不远处沙发椅上,正端著他標誌性保温杯,准备喝口枸杞茶瓦尔特·杨,手猛地一抖。
那是標准老干部款式,坚固可靠的保温杯,从他指间滑落,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列车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碎裂的保温杯中,深色的茶水混合著几粒红彤彤的枸杞,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狼藉。
他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著端杯子的姿势。
只有镜片后的眼神剧烈波动著,透露出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深入骨髓的ptsd——崩坏,那玩意儿还在追我?!
不,等等……冷静,瓦尔特·杨,冷静。
这只是个巧合,一个年轻人天马行空的联想……
“哎呀帕!杨先生的杯子!”帕姆惊呼一声,拿著扫把簸箕小跑过来,“您没事吧帕?有没有烫到?”
帕姆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瓦尔特凝固的思绪气泡。
他猛的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那不合时宜的惊悸感。
“抱歉,帕姆,”瓦尔特试图帮忙收拾残局,“手滑了,我来清理。”
“没关係,让帕姆来就好,乘客小心玻璃渣。”帕姆动作麻利地开始清扫。
瓦尔特迈著平稳而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到巨大的观景窗前。
微微低下头,镜片后的目光穿透镜片,看向贾昇。
“如果让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呢?我对你口中浪漫的说法有些……好奇。”
贾昇眨了眨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深蓝色的魔法帽檐下,那双眼睛在星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略微歪头思索了一下。
“鸟飞,因它被拋入一个存在重力的世界,而在演化中偶然挣得一双可撕裂重力的翼。这飞翔无目的,只宣告一种可能——生命能在必然的牢笼中,以血肉之躯凿出自由的裂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安静的车厢里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