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在给他擦脸,这次不知道是谁。有点粗暴,弄得陈念很疼,但他心里难受得要命,一时注意不到这位外来客的造访。
薛燕华住院这一年多以来,陈念从没哭过。
不是不想哭,是不敢。委屈惶恐难过像洪水,一旦冲破堤坝便回不去。
他怎么能软弱,怎么能崩溃。
他要往前走。
他必须往前走。
而在现实中,他眼下被人反复擦拭过,动作从最开始的戏弄变成烦躁,最终不知所措。
“陈念。”
有人叫他,朦朦胧胧。
是道低沉的男声。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这几天烦了陈念太多次,他刻骨难忘。
……
傅非臣。
一道白光劈过脑海似的,陈念骤然睁开眼。
“陈……”
傅非臣含在唇齿间的名字一时间卡住。不过他反应快,立刻将手收回去,调笑着问:“做什么噩梦了,哭这么伤心?”
陈念还沉浸在情绪里,一句话不说,只管盯着他。
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
与刻板印象所知的不同,兔子其实又倔又凶,一脚能把人腿蹬得发青。傅非臣因个人兴趣上过几堂解剖课,知道给兔子扎血管时有时需要两个人一起按住,着实是猛兽一头。
猛兽陈念咬咬嘴唇,说:“不关你事。”
语气很冷,却又透出脆弱。
傅非臣一眼窥破他的强装镇定,直起腰来慢悠悠道:“怎么不关我事,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休息室呗,”陈念心不在焉,忙着给他请来照顾薛燕华的护工阿姨发消息,“杨特助跟我说了。”
傅非臣要的就是这句:“哪他是不是没告诉你,这是谁的休息室。”
“……”陈念敲字的指尖一顿,他抬头看傅非臣,“你……”
“对。”傅非臣说,“是我的休息室。”
。
哀伤痛苦的情绪烟消云散,陈念瞬间从床上翻了下去。
第一印象是错的,这床好臭。
臭不可闻!
那边傅非臣还在讲述他的使用频率:“我偶尔加班熬太晚,就会睡在这儿。上次大概是……”
他故作思索,陈念瞪着他,呼吸不由得屏住。
这会决定他回去是要冲个凉还是搓个大澡,搓掉一层皮。
“——大前天。”
陈念掉头就走。
不干了,他要早退!
他两步来到杨允铎领他进来的那扇门前,扭动把手却发现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
……
另一扇门前,傅非臣正懒洋洋靠着,一双长腿交叠,等陈念自投罗网:“怎么,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