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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一章 御剑西行前路茫（第2页）

幻象破碎，何安踉跄后退，嘴角溢血。苏念安急忙扶住他：“你看到了什么？”

“真相。”他抹去血迹，“第七姓叛逃，并非全因野心。他们也曾想救世人，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以牺牲换取秩序。他们认为，唯有彻底掌控仙图，才能杜绝纷争。可这种‘和平’，本质仍是奴役。”

苏念安喃喃：“所以他们至今不愿放手？”

“他们的魂魄被困在地渊，既无法转生，也无法消散。因为他们心中仍有执念：‘我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老僧残魂此时浮现半空，醒魂铃悬于额前，轻声道：“此乃理念之争，比仇恨更难化解。若不能让他们亲眼见证另一种可能，封印永不得固。”

何安沉默良久，忽然解下腰间红绳，将其系在墓碑之上。“我要下去。”

“不可！”苏念安抓住他手腕，“地渊之下九重劫火，神魂俱焚之地！”

“正因如此，才需有人走一趟。”他反握她的手，“你留在上面，燃香引路。若七日后铃声不响，便将守图令投入净琉璃泉，让它自行择主。”

不等她回应，他已踏步向前，身形没入黑水之中。

地底世界，不见星月，唯有一条血河蜿蜒流淌，两岸尽是枯骨搭建的城池。空中悬浮着无数镜面，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历史片段：一座城因拒绝交出孩童祭祀而被屠尽；一位道士为救百姓自愿堕魔；一名将军临阵倒戈只为保全家人……善恶交错，是非难辨。

何安沿河而行，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之上。忽然，前方出现一道身影??竟是另一个“何安”，穿着守图殿主的紫金长袍，手持权杖，身后万民跪拜。

“你终于来了。”那幻影开口，“看看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统领群修，号令天下，让所有人敬畏你的名字。而不是像个乞丐一样摇着破铃，替死人哭丧！”

何安摇头：“那是权力，不是守护。”

“可没有权力，如何护得住你想护的人？”幻影冷笑，“你以为超度亡魂就能换来太平？只要人心尚存贪欲，战争就会重演。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终结一切混乱！”

话音落下，四周镜面齐齐转向，展示未来景象：东洲大乱，宗门互伐，百姓流离；北疆妖兽横行，南岭瘟疫蔓延；朝廷崩塌，仙图再度失落……

“这就是你坚持的结果。”幻影逼近，“不如接受我们的方法??以仙图之力重塑天地规则，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起杀心。”

何安闭眼，脑海中闪过母亲的笑容、林烬的酒壶、盲僧的钟声、苏念安递来的手札……还有渔夫枕边那枚刻着“父勿念”的贝壳。

他睁开眼，平静道：“你说的或许是捷径。但我母亲教我的，从来不是走最快的路，而是走得问心无愧。”

说罢，他取出守图令，高举过头。

“我不是来征服你们的，我是来告诉你们：哪怕明知会失败，仍有人愿意选择宽恕；哪怕知道明天还会再战，今天依然选择相信和平。”

玉简光芒大盛，照彻地渊。

那些悬浮的镜面开始震动，一幅幅画面重新演绎??同一座城被屠时，有修士舍命掩护妇孺逃生；同一场战役中，敌对阵营的医者共同救治伤兵；同一个王朝覆灭之际，百姓自发结盟重建家园……

光明并未战胜黑暗，但它始终存在。

幻影发出嘶吼，身躯寸寸崩裂：“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啊！”

“我明白。”何安轻声说，“你们也曾真心想救人。只是后来，把手段当成了目的。”

血河忽然翻腾，整片地渊开始坍塌。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深处传来：“七姓遗魂听令……撤禁！”

何安最后看到的，是一群模糊的身影缓缓升空，朝着上方游去，宛如逆流的萤火。

他失去意识前，只记得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