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过后的天气明媚,太阳照在景昙的脸上,让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几乎令谢清让无所遁形。她只能点点头,以此来回答。
“老太太知道你喜欢女人吗?你爸妈又是什么态度?”景昙趁着她气势弱了下去,再度压着她,让她回答。
景昙浅棕色的眼睛里面藏着明显称为危险的讯号。
谢清让知道,自己一旦答错,现在好不容易有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撕毁。她本可以说话糊弄过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和苏晏禾相处得太久了,她不愿意说谎。于是,她看着景昙说:“我不知道奶奶知不知道,但我父母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不置可否?”景昙冷笑出声,她换了边翘腿,显然不是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谢清让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景昙,她的心跳跳得厉害,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她迎上了景昙略带嘲讽的目光,认真地说:“他们的态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选择。”
“你就不担心你爸妈针对小禾?”景昙又笑了一声,她这种人情绪喜怒伪装得太好,谢清让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态度。
“我爸妈应该还没有那个能耐去招惹景家人,至于我奶奶,我和她并不熟稔,作为弃子的女儿,她应该也没兴趣管我的性取向。晏禾一步步走得稳,就算一时被下绊子有了阻碍,但她还是会往前走的。我爸妈虽然看着老古板,但比起面子更加爱我,他们不会做什么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有做什么的空间。这是我的保证。”谢清让的语气极为认真,就差立正站好了。
景昙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她勾了勾唇角,这时候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才缓缓地淡去。她靠在沙发上,随口说:“你奶奶年纪大了压错宝了,不想惹一身腥就让你爹拎拎清。”
这个提醒让谢清让有些莫名,待反应过来眼前人除了观景老板另外的身份后,她猛然明白了过来。
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景昙视线无意中扫到了不远处地毯上面的酒渍,她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站起身,淡道:“我看你最近挺闲的,明晚我有个酒会,你和唐柠说下看能不能陪我去。”
谢清让抬头,愣在原地。
景昙出席的酒会,会捧上什么样的人物不言而喻。谢清让知道自己已经被她放入眼里,却没想到竟然会被她亲自带到场合上面。她沉默了片刻,应了下来。
重新将大衣穿在身上,景昙一边换鞋一边随口地补充了句:“少喝点酒。”
居然被发现了。
谢清让的呼吸顿了下,而后点头,走出去送景昙离开。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谢清让像个幽魂一样将杯子洗干净、重新摆好,在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后,她的眼神才变了变。
就这样被景昙接受了?
谢清让后反劲地意识到了这点,等到爸爸打来电话询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嘴角还带着近乎痴傻的笑容,和爸爸说:“是景阿姨说的。”
“谁?”电话弱化了谢清让的声音,许一宁并没有听清,他二次询问。
“景昙。”谢清让压下了自己的笑容,认真地回答,“她说奶奶年纪大了站错队,让你清醒一点,明着说的。”
许一宁和谢羽都听到了谢清让的这句话,二人面色严肃,清楚这话从景昙的嘴巴里出来有多么的重要。
谢清让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只剩下了景昙的认可。
当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苏晏禾时,苏晏禾也有些意料不到。但结果终究是好的,她与谢清让一道笑着,感受着这份认可所带来的欢愉。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自被景昙带在身边后,谢清让的行程就忽然紧凑了起来。哪怕明知道她下周就要进组玩家2,可就这几天的休息时间,也有各种商务合作找上门来。
秦以若本就忙碌的日程变得更加可怕,在来到邺城碰到高芷欢后,她才猛地意识到为什么苏晏禾会有3个经纪人。
“祖宗,你怎么和昙总搭上的?”秦以若一边将合同递给谢清让一边问她。
谢清让一目十行地看着合同,问了句:“法务都看过了?”
“看过了,就是苏苏推来的法务。”秦以若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瞥了眼咖啡店的四周,“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和秦以若合作了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会莫名其妙询问她这样的问题。谢清让签完字,抬眸看着她,说:“方迪和你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跟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这两位,唐真真的主观能动性差,对她又是无条件的信任,干不出来打小报告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剩下成熟可靠的方迪了。
“真的没有情绪不好吗?”秦以若不答反而继续追问。
想到不久前自己一人在家嘤嘤嘤,谢清让失笑,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受到依旧是刷锅水的味道,咧了咧嘴,笑着看向秦以若,回道:“有。那天拍完宣发,我感觉自己站在她俩中间就像个猴子。”
她能有这种心态和想法也很正常,秦以若很是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解:“不只是这个吧?你会不会认为自己最近的合作都是因为苏晏禾,会不会生出不配德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听了秦以若的话,谢清让愣了愣,她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秦以若,皱眉:“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最近的合作不是因为景昙释放的信号吗?咱这种演员就是被挑选的命,有大人物保我,只是让我有了公平被人选择的机会而已,再多应该也就没有了。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面这么多年了,我应该还至于这点都想不明白吧。一无是处?秦姐,你骂人现在越来越高级了啊。”
谢清让说话时的表情非常自然坦率,模样完全不似作假。秦以若垂眸笑了笑,暗骂自己的小肚鸡肠。她的笑着望向谢清让,有些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解释道:“你能想得明白太好了。哎,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总害怕你钻牛角尖想错了,然后再负面情绪大爆炸,再抑郁了。”
“没有没有。”谢清让连忙摆手,“这世界上就算有90%的人有抑郁症我都不会有的,你放心吧。”
谢清让太清楚自己的个性,她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内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但凡有不顺心的地方她都会发泄出去的。用很久之前秦以若的话来说,就是没心没肺的人永远不会伤心难过。虽然她也会伤心难过,但抑郁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管她是安慰还是什么,秦以若知道她现在没有方迪说的那么沉郁了,也就放下了心。
门口的风铃传来响动,带来了冬日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