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抬头,泪水无声滑落。可望见许戒甲那平静的神色,青萍只觉得心像被冰水浇透,一点点沉下去,死了般的凉。
“师姐。”他开口,像在叩问自己,“修仙这条路,谁又能真的始终如一?”
这句话,他咀嚼太久了。
洪冬荣做不到,他自己又何尝做到了?
起初定下逃走的心,可学会遁术后,左右翻转,夜里想起青萍、云鹤的关照,终究还是舍不下。
许戒甲曾以为能独善其身,不沾半点因果,可这世道,哪容得下那份清高?
七情难斩,六欲缠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有什么清修避世的坦途?
求道本就是在人情与道心的撕扯里,硬生生蹚出一条路来。
或许真有人生来就能斩断尘缘。
但他许戒甲。。。
做不到。
青萍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眼里满是绝望的质问:“那你呢?若是有一天,你也落到师父这般地步。。。。”
他长吁了口气:“我会比他更决绝。”
说罢后,又道一句:“但绝不是拋下同伴独自苟活。”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世道的確是个“爭”字,可爭,也有两种爭法。
一是独木爭天,孤身赴险。
二是同道共济,刀山火海亦相扶。
他非道子,更非圣人,不过是个在茫茫道途上挣扎求存的凡夫俗子,可凡夫俗子也有凡夫俗子的道理:
能同生共死的袍泽,胜过这世间万千珍宝!
青萍怔住了,她忽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师弟,自己竟对他一无所知。
“罢了,罢了。”青萍摇摇头,嗓音乾涩,“那现在。。。”
许戒甲指向河水:“此前与云鹤师兄巡查时,此地有人傀出没。”他眯起眼,“我怀疑庙主猎杀黄棲山修士,以尸炼傀,在此藏了东西。”
“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有人引我至此,我定是要来的。”许戒甲抬眼望向天空,低声默念,“重明师兄,云轻了,里面藏著的,便是要引我入河的水尸吧。”
默念过后。
是许久的沉默。
许戒甲转向青萍,伸出手:“师姐,避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