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豫佑三十五年六月初七。
青州,安济府,阜阳县,无生井庙。
“轰隆~”远处天际传来一声闷雷。
乌云笼罩著这片荒原,雨点连成线打向乾裂的土地。
雨点敲在瓦片上,在屋檐角匯聚出不甚透明的水线。
赵武缩在破庙內,望著阴沉的天色,心情也同样压抑。
“下雨天,难做工呦。”赵武轻嘆一声,目光扫过自己现在棲身的破庙。
蒙灰的供台上,落著一座残破的神像。台前的香炉里,只留下半炉香灰。
身为这座小小破庙的庙祝学徒,赵武理应打理修葺庙宇,可他现在却没这个心思。
说到底,赵武不是此世之人,他是穿越而来。
身为穿越者,赵武的运气已经不错。混在流民堆里,愣是让老爷子相中,收在身边。
老爷子是个孤寡老庙祝,守著这“无生井庙”也不知多少年了。
赵武至今还记得初见时,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颓坐在人群中的他。
那会儿赵武刚刚穿来,满心都是对这未知世界的惶恐。
那时的空气中瀰漫著衰朽的气息,流民眼底飢饿的幽光,让赵武在许多的夜里猛然惊醒。
若非当时老爷子的一碗薄粥,此时的他恐怕已经曝尸荒野了。
“娃子,待会雨停了。你去把后院菜圃收拾一下,雨水足,杂草长得快。”老爷子的声音从侧边的厢房传来,打断了赵武的回忆。
“好嘞,老爷子!雨一停我就去!”赵武应了一声,庙外的雨线带来些许凉意,但是赵武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在这乱世之中,能得一隅安稳,实属不易。老爷子虽然沉默寡言,但待他不错,教他识字,偶尔还讲些乡野怪谈。
也是在这些閒谈间,赵武对这个世界有了粗浅的了解——此世不同前世,可以修行。他偶尔也会暇想,一朝入道霞举飞升,可无论怎么遐想,时间仍是不住的流逝。
说回来,老爷子甚至还传给了他基础的相术,大致是些看筋骨、观气血的手段。手段虽然粗浅,但这份恩情,赵武默默记在心里。
初夏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乌云便裂开缝隙,天空中露出浅淡的光。
赵武拿起墙角的锄头迈步走入后院,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锄头翻动湿润的泥土,发出噗噗的轻响。赵武专注於手头上的活计,未曾留意身后无声接近的影子。
“娃子,累了就歇歇。”老爷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嚇了赵武一跳。
赵武刚想回头答应声“不累”,一股奇异的甜香猛地钻进鼻腔,头脑瞬间变得昏沉,四肢的力量好似被抽走。
锄头脱手掉在地上。
“老……老爷子?”赵武勉强发出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
他眼中最后看到的,是老爷子面无表情的脸。浑浊的眼睛深处,闪烁著浓郁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