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必要情况,截教弟子不能插手因果,沈何虽知晓了,也?不能做什?么。
敖光到碧游宫接他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他到的前一天夜里,沈何被单独叫进了通天教主的讲室,通天教主告诉他,次日一早敖光便会?带他回东海龙宫。
沈何跪坐在蒲扇上,闻言俯身拜道:“弟子蒙师父师兄姐照料,感激不尽。他日若师父需要弟子,弟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算是与阐教相敌,也?在所不辞么?”
沈何微怔,下意识道:“师父常教导我们,莫与他教相争,反叫命数捉弄。”
“是啊,耳提面命,也?难敌天命。”通天教主轻叹了口气,半年来头一次提起沈何从前的事,“当年你有?世外机遇,想必已知晓后事发展。敖光只允你在碧游宫求学半年,亦是因此,对否?”
沈何抬起眼睛,笼统算起来,这些日子他见到通天教主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每次通天教主出?现的时间都格外巧合,像是算准了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道:“既然师父心如明镜,为何不能规避死局,逆天改运?”
通天教主沉默一瞬,道:“姜子牙已带封神榜前往西岐,凡封神榜上有?名者,必死无疑。”早死晚死,封神大战不可避免,截教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就?算碧游宫躲去?一劫,截教弟子满天下,通天教主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沦为榜下幽魂却束手旁观、半分不作?为?
殊死一搏,也?不过是搏个体面和尊严罢了。
“弟子记得,封神榜似是您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共同制定。”
通天教主平日里不会?摆“老师”的架子,如今他主动?和即将离开的沈何提及封神榜的事,想必自有?用意。沈何眉头轻蹙,似是不明白,“那为何榜上多数是截教子弟,您……”
“天下三教,唯属我截教人多势众。”通天教主竟是笑了一下,语气寡淡,“世人都说截教有?教无类,徒有?万仙之名,却无仙圣之骨[1],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自然是好牺牲的主儿。”
沈何顿了顿,显然通天教主对截教的结局心知肚明,且他一人无法更?改。他道:“师父打算怎么做?”
通天教主定定看了他一眼,沈何已不复初来时的懵懂,但依旧不见心机算计,保留着?原本的纯粹。利用心思?澄净的人,有违天意。敖光那般心急地要带走沈何,自然是抱着避险的心思,不欲沈何卷入是非。
这是敖光一开始就与通天教主说好的。
通天教主转而道:“那封神榜上有?你的名字,你知道?”
“知道。”沈何没有?隐瞒,直白道,“到碧游宫那日便知道了。不知师父可识得秋汝生?”
通天教主神色如旧,回道:“识得。”
“他是假身份罢。”沈何望着?通天教主的脸色,体贴地没有?直接询问,他猜测通天教主对那日海面上的事了若指掌,可他还是重述了一遍,“是秋汝生和申公豹告诉弟子的,他们想毁了封神榜。”
通天教主默了默,道:“本座知道。”
沈何不再避讳对上通天教主的视线,他能感觉出?,通天教主想要做一些事情,一些与“原著”、与截教原本的观念背道而驰放到事情。通天教主特意叫他来,难道只是想找个人抒发内心的纠结矛盾么?
沈何说:“师父也?想毁了它?么?”
沈何?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讲室的,只依稀有印象,龟灵圣母关心他面色不好。
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没什么大碍,又好像多解释了两句,总归他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龙宫了。
半年对于龙族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沈何?安稳度过难关回到龙宫是喜事一桩,因此敖光特地设了家宴,像凡人一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珍珠嬷嬷一瞧见?他便红了眼?睛,抓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问他这?半年的日子。沈何?一一回应,朝她露出一个腼腆的浅笑。
珍珠嬷嬷怔了怔,珍重地拂过沈何?的额角,感叹道:“殿下长大了。”
时间不是催化沈何?成长的药剂,半年太长又太短,真正让沈何?彻底熟悉这?个世界的,是日复一日的修炼。
包括他身形相貌的变化,亦是修行和历练带来的结果?。
敖甲和敖乙特地为了沈何?换了值,沈何?能安全回到龙宫,说明敖光的计划是有用?的,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了。
为此敖光甚至允许三兄弟在席上喝了些许酒。凡间的酒醉不了修炼者,因此几人喝的是龙宫自酿的清酒,按敖乙的话说,比之天庭的琼浆玉液无甚区别?。
酒过三巡,敖甲脸上已有了明显的红晕,话也?多了起来,“小丙、小丙看起来腼腆许多。”
比之敖光和敖乙,敖甲是和沈何?接触最少的。他作为大哥一向寡言,饮了酒反倒能将心里话托出。
说沈何?腼腆不如说是沉稳更合适。沈何?怔了怔,唇边抿出一个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敖乙手里抓了一杯酒,却?不急着喝,闻言插了句嘴,“随便说什么都好,我们?都爱听。不过说起来,这?回怎么不见?你问陈塘关那个小子……”
他话说了一半自己?吞了回去,掀起眼?皮毫不意外对上敖光和敖甲谴责的眼?神。
敖乙默不作声地将杯中酒一口闷了。
其实他们?心里门清,敖丙魂魄补全不久,除了敖光,和敖甲和敖乙连面都没见?两次,只有一层单薄的血缘关系,称不上有多深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