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出鞘,叶久舟凭借前一刻留下的刀意,锁定黑影的真身,蓬勃的刀气沿着那一丝标记扫荡而过——随即,三个水影直接被拦腰砍断,其中两个消散,余下一个则是冒出大量血色,显露出的人体断裂成两截,缓缓沉落水底。
刀客斩出那一刀之后,却没有等着去看那个疑似是东瀛忍者的黑影的下场——救人要紧,他第一时间便是转身带着已经昏昏沉沉的富家公子上浮回到水面——“哗啦”,两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下冒出,终于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
叶久舟下意识甩了甩脑袋,抬头便望见那艘丢了个人的大船似乎已经越行越远。见此,他索性直接提气,带着手上那人飞回自己的竹筏,而后立即以内劲唤醒其生机和呼吸的同时,逼出其呛入体内的河水——因此,他可以肯定这位公子真的是个没有内力傍身的普通人。
“咳咳咳——”叶久舟救人及时,富家公子咳出呛水之后,身体虽然还是无甚力气,但意识渐渐清明,恢复焦距的双眼目光落在刀客身上,只见他艰难地虚虚拱手作揖,“谢过……阁下救命之恩。”
“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想不到被流芳刀主训练出来的控制力会在这种时候再度发光发热……叶久舟暗自嘀咕着用内力蒸发掉衣服上的水汽,同时伸手搭在那位公子的肩上也帮其烘干——现在毕竟是秋冬之交了,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事后得了风寒。
又湿又冷的衣物被内力烘干之后,那人看起来精神又好了几分,身体也不再瑟瑟发抖了,虽然暂时还站不起来,但是说话已经不会断断续续,只听他继续感谢道:“于恩公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于六童则是恩重如山,可比再生父母!”
“……‘六童’?”叶久舟微微一愣。借着天上月光和附近船只透出的灯火,他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这是个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身上的打扮虽然富贵豪奢,不过全身没有半点纨绔气质,风流而不下流。
几句话的功夫,终于找回力气的富家公子则是勉力起身再次行了一个大礼,并自报家门:“江南花家——花满舫、花六童,谢过恩公救命大恩!此恩深重如渊海,六童没齿难忘!在下胆敢请恩公留下名姓,日后定倾尽全力,涌泉相报!”
花满舫是这么说的,也是这般想的,明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那样,明晃晃地表露着主人的感激。他在不慎落水时没有慌,在看到水下有个黑影从船底向他弹射而来时也没慌,但是被对方无可挽回地拖着沉入水底时,他的心中只余绝望——
他不知道那个黑影到底是敌人还是水鬼,而在挣扎不成之后,他便知晓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他暗中求遍满天神佛,实则却不抱任何希望,故而完全想不到,还真的有“神仙”听到他的求助,从天而降,将他带出死亡的深渊。
花满舫感慨着,同时也在描摹着救命恩人的外貌,将人铭记在心。刀客身上的衣料质地看着并不名贵,但是款式却是罕见——至少他本人是第一次见。长发披散之余,也在头顶扎起一个小揪似的马尾,看起来年纪与自身相差无几。
整个人看着像是初出茅庐过得拮据的少侠,然而身后的精美的兵刃和半空飞着的鹦鹉以及其爪下的斗笠,却并不简单……
而叶久舟听到对方的自爆,则是暗搓搓地倒吸一口冷气,“江南花家”加上“六童”,他该不会是救了花满楼那些个只存在于背景板的哥哥里的六哥吧?
“我叫叶久舟。报恩不报恩的事另说……”刀客轻咳一声,从小青爪下取回岚峰破晓带在头上,垂下的透明薄纱勉强遮掩住他那种瞧个新鲜人物的目光,“花六公子,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回想一下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你需要我送你回到船上,还是……”
“船上……”花家六童原本有些激昂的情绪逐渐变得低沉,“恩公是否也都看见了?我……最好暂时不要再出现在船上为佳。”
“我其实不是很清楚你遭遇了什么。”叶久舟诚实地回道,“我当时只是看到好像有个人影被另一个人撞了下来……真相如何,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花六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花满舫闻言当即叹气道:“我在水下遇险之前,本以为是意外……如今则是难说了。”
叶久舟若有所思地问道:“花六公子你对那个在水底拖住你的黑影有什么头绪吗?”
“恩公无需如此客气,直接唤我‘六童’便可!”花满舫先是如此说道,然后陷入回忆,片刻后抬首回道,
“那个黑影似乎原本是贴在船底——但我不确定到底是一直都在,还是原本在船上,直到我落水后,才及时冲下来。此人身上衣物很是贴身且顺滑如鱼皮,四肢和躯体柔韧却尤其有力,能将我死死困住,拖下河底,不让我上浮。”
“那个黑影的确有些古怪……”叶久舟想起自己对那个家伙身份的怀疑,同情地看了看对方,并决定要真的是他猜想那样,他不介意掺和一手——问就是手痒,想打专门到中原搞事的东瀛人了,“花六——六童你住在哪?左右我闲来无事,先送你回去吧。”
传闻中跑马一天所经之处都是他们家产业的花家并不在扬州,不过在此处照样有着属于花家的地产——据说还是一座标准的山水园林。
此时,叶久舟已陪着花家六童回到岸上,后者正在讲述自身近段时间的经历:“……我自小便颇为向往海外风光,两个月前好不容易才说服爹娘,允许我随着家里的商队出海。唉,可惜,我不晕河船,却晕海船。硬撑了十来天,还是被送回陆地,正巧扬州有座庄园可以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