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如果,我是说如果——大概就是有个武林名门出身的高富帅,他一出生就站在许多人的终点,有着让人艳羡的家世和实力,后来跟着恩人做事,还得到了极致的信任……
“那么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爱上一个女子,而为她害死自己的恩人、霸占恩人的财产,做出许多让他背后的宗门蒙羞的事情吗?而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爱,他又会是在怎样的考虑中做出如此选择?”
显然,刀客问的就是霍天青。他是真的不明白霍天青为什么要加入到这场阴谋之中,此人明明十分在意天禽门的名声、在意那些门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可是为什么要帮上官飞燕做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爱对方了?
玉罗刹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你说的是霍天青?”
啊这……叶久舟眨眨眼,他果然还是说得太明显,努力一顿结果还是无效打码了吗?不过此事终究没有隐瞒玉罗刹的必要,他很快就点了点头。
玉罗刹又问:“为了一个女人或者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所有,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廷不都是很常见的事吗?为何发生在霍天青身上,你便不能理解?”
呃,好像的确是这个理……短短瞬间,叶久舟脑海中便已经闪过许多对为爱不顾一切的痴男怨女。莫怪世人常说“温柔乡,英雄冢”,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前车之鉴,同时还有着数不清的重蹈覆辙。
刀客都已经快要接受霍天青是个普通的恋爱脑,玉罗刹却忽然如此说道:“不过霍天青若当真是要图谋阎铁珊的财还要害他的命,或许与天禽门的现状有关。”
“诶?”叶久舟看向身边人。
“年少而居高位,霍天青一出生便得到寻常人终其一生或许都难以获得的身份和背景,然而这一切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和枷锁。”玉罗刹将小青还给叶久舟,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天禽老人,名声何其响亮;天禽门上下百号人,亦大多是声名远扬——然而霍天青算是哪号人物?他在江湖上并未留下属于自己的事迹,那些徒子徒孙尊他敬他,实则敬重的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本人。故而他需要证明自己,证明他不输于任何人,如此才能走出其父的阴影。
“再者,一个门派不是光靠所谓的仁、所谓的义便能好好地运作下去。天禽门既然被交到他手上,如此一来,门中弟子、仆役的衣食住行;建筑和武器的日常维护;某件事务应该如何用人;遇到冲突和突然意外如何处理才算妥当……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需要一一兼顾。
“钱财无法解决全部问题,但大多数烦恼都能以钱财解决。霍天青身为阎铁珊的总管,所得再多,亦填不满一个门派的亏空,而如果他能得到阎府的全部,当下他的许多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玉罗刹看着若有所思的叶久舟,曼声道:“人生在世,所求不过是名和利——无论是善名还是恶名,无论所得是否不义之财……不过,如今霍天青是为名还是为利,其所作所为又与我等何干?”
“名和利啊……”叶久舟发出一声长叹,玉罗刹这一通分析下来,他倒是可以理解了。做人和比武是相似的,只要心中有所求,就容易生出破绽;而一旦有了破绽,就会被旁人利用,以之控制你、击败你——所谓“无欲则刚”,说得容易,真要做起来却很难。
“你要找的就是这栋小楼?”刀客沉思之际,耳边听到玉罗刹的提醒,他抬起头,便望见一座隐藏在林木之中的小楼——正是青衣第一楼的所在!
谁能想到,江湖传闻中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青衣第一楼就建设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后山上,外表看着也并不出彩,仿佛是栋平平无奇的小楼。
不过叶久舟知道,这栋貌不惊人的小楼只是个机关入口,真正的第一楼实则是在山腹之中——那里不仅藏有霍休的部分财富,同时还被他捣弄出无数要人命的机关,来保护他的财产。
进去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但是他十分好奇,是否当真存在所谓由百炼精钢浇筑而成的、什么都砍不断的铁笼子,以及重达八千斤的巨石门——他更好奇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武力,能否强行破坏一切,是否存在极限!
刀客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问了出来。而玉罗刹挑了挑眉,终于明白他的小九为什么临走前还要先行绕路到此地。作为此世武者天花板之一的西方魔教教主遥遥望着前方的小楼,有些好笑地回道:
“武者,从一开始便是与人斗、与兽斗、与一切生命厮杀,目标在于杀死敌人,而不是拆迁。譬如两名武者皆以精神武学对决,即使天崩地裂,亦只是发生在彼此的精神世界,抹杀的只是对方的意识,不会对外界造成破坏。”
叶久舟点点头表示明白,等待着玉罗刹的“但是”。
果然,玉罗刹话锋一转,提到了规格外的大宗师:“但若然是大宗师,即便是精神武学,亦能做到由虚化实——只因到了这一境界,敌人不再是彼此,而是这方天地!世上最为坚固之物,莫过于天地,如果连寻常造物亦无可奈何,那么差不多可以放弃破碎虚空之路。”
叶久舟问道:“所以大宗师就是力之极致,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以力破巧,强行破局?”
“不错,只有大宗师才能对大宗师造成伤害。武者走到这一步,外物已经没有意义。”玉罗刹颔首表示认同,“再厉害的机关亦不可能防得住大宗师……若我有心,将小楼连同此刻我等脚下这座小山一起抹平也费不了多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