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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风与十四五岁的约定（第1页）

傍晚六点半的晚风带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吹得大排档门口的红灯笼轻轻晃。刘清禾被甘昌黎拽着胳膊往里走时，鼻尖先撞上一串油烟气——炒河粉的焦香、蒜蓉烤茄子的绵甜，混着冰啤酒开盖的“啵”声，把刚出校门时还绷着的神经泡得软乎乎的。

“闭眼闭眼！”甘昌黎的声音裹着笑，手心在她眼前挡出片阴影。刘清禾听见身后有人趿着拖鞋跑过，是邹树林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老板再加二十串脆骨！要焦的！”紧随其后的是道更清亮的声音：“哥，再加两串烤玉米！清禾姐爱吃甜口的！”

是钱宇。刘清禾心里一动——这是他转学来的第三周，明明刚来时连跟人说话都会脸红，现在却已经记得她的口味了。

等甘昌黎松开手，她愣了两秒。

平时摆着七八张塑料桌的空当，被他们挪出块心形的位置。最中间的折叠桌上铺着块蓝白格子布，是甘昌黎书包里总带着的那块野餐垫，上面摆着个奶油快化了的蛋糕——草莓堆得像小山，歪歪扭扭写着“清禾生日快乐”，最后那个“乐”字的勾还沾了粒芝麻。

“惊不惊喜？”耿昭容从桌后跳出来，发尾还沾着片银杏叶，“我下午特意去咱们小学门口那家订的，你以前总说他们家奶油不腻。”

刘清禾还没来得及说话，艾景舟已经举着瓶可乐冲过来：“寿星先别感动！等会儿哭花了脸，艾景然该说我们欺负你了。”他身后跟着钱轩和钱宇，兄弟俩抬着个装满冰汽水的塑料筐，瓶身上凝的水珠滴在地上，晕出一小片湿痕。钱宇手里还攥着包彩色吸管，见她看过来，立刻把吸管递过来，耳朵有点红：“清禾姐，我特意挑了带星星的。”

话音刚落，后颈就被人拍了下。艾景然站在艾景舟身后，手里拎着个纸袋，指尖还沾着点蛋糕奶油：“别听他胡扯。”他把纸袋递过来，“刚路过文具店买的，你上次说缺支荧光笔。”

刘清禾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烫了下似的缩了缩。甘昌黎在旁边“欸”了声，用胳膊肘轻轻撞她：“先坐下嘛，李子杰刚去催老板上烤串了，再等会儿脆骨该凉了。”

塑料凳被太阳晒得有点烫，刘清禾坐下时，甘昌黎立刻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凳面。耿昭容挨着她另一边坐，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子：“给你的。”打开来，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照片——有小学时两人在操场爬单杠的，有去年她转学那天，耿昭容追着公交车拍的背影，最底下压着张便利贴，写着“虽然现在只能周末见，但你错题本要是写满了，我还帮你抄答案”。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刘清禾捏着那张背影照，照片里的公交车玻璃反光，能看见耿昭容举着手机的手在抖。

“当然要留着。”耿昭容抢过照片塞回她手里，“等你中考完，咱们去拍张新的，你站左边，我站右边，比现在高半个头那种。”

正说着，李子杰端着个大托盘回来，油星子溅在他校服裤腿上也不管：“来了来了！清禾爱吃的烤鸡翅，老板特意刷了蜂蜜！”钱宇立刻凑过去帮忙，小心地把烤串分到小盘子里，还不忘把刷了蜂蜜的鸡翅都推到刘清禾面前：“清禾姐，先吃这个，凉了就不甜了。”钱轩在旁边笑他：“刚在来的路上还说自己饿，现在倒学会让着人了。”钱宇脸一红，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烤玉米，小声说：“清禾姐是寿星嘛。”

邹树林已经拆开了第一瓶汽水，“砰”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他举着瓶子喊：“先说好，今天谁都不许提‘中考’两个字！违者罚喝三瓶汽水！”

“切，就你最想提。”甘昌黎拆着一次性手套，瞥了他一眼，“昨天还在群里问我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怎么解。”

邹树林挠挠头笑了，耳朵有点红。刘清禾看着他那样子，忽然想起刚转来这个班时，邹树林是第一个跟她搭话的男生——那天她找不到打水的地方，他举着个空水壶，说“三楼最东头那个水龙头，虽然有点漏，但水最凉”。而钱宇转学来的那天，也是邹树林拉着他坐到自己旁边，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不会的题，尽管问我们”。

蛋糕被艾景然小心地推到中间。蜡烛是耿昭容带来的数字“15”，点燃时火苗晃了晃，把每个人的脸照得亮堂堂的。甘昌黎带头唱生日歌，她跑调跑得厉害，耿昭容就扯着嗓子帮她找调，艾景舟和钱轩在旁边拍桌子打节拍，钱宇跟着小声哼，手都拍红了。

刘清禾闭眼许愿时，听见艾景然在旁边轻声说：“风大，别让蜡烛灭了。”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穿堂风，影子投在蛋糕上，像给那堆草莓搭了个小帐篷。

吹完蜡烛，甘昌黎第一时间叉了块草莓塞给她：“快吃！再不吃奶油该化完了。”草莓甜津津的汁儿沾在嘴角，艾景然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没碰到她的脸，只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钱宇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是颗包装精致的糖果：“清禾姐，这个是水果味的，吃完蛋糕嘴里不腻。”

“该拆礼物了！”钱轩突然喊了声，从背后拖出个大袋子，“这是我们几个凑钱买的——邹树林说要买游戏机，被我们否了；李子杰说买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被清禾瞪了；最后我和钱宇说买这个，绝对实用！”

袋子里是个浅蓝色的台灯，底座上刻着行小字：“照亮错题本，也照亮134天后的考场。”刘清禾摸着那行字，突然笑了：“你们不是说不提中考吗？”

“这不一样！”邹树林急着辩解，钱宇也跟着点头：“这是祝福！就像说‘祝你考得好’，不算提压力！”

大家都笑起来。耿昭容趁机把自己的礼物塞过来：“我的礼物不用拆，是本错题集，我把你以前总错的数学题都整理了，后面附了三种解法，你看看能不能用上。”她顿了顿，又补充，“里面夹了张咱们小学的校徽，你以前总说弄丢了可惜。”

甘昌黎的礼物是个帆布包，上面绣着株小禾苗——她手笨，针脚歪歪扭扭的，“我学了三个晚上才绣完，可能有点丑。以后装试卷用，比你现在那个破书包结实。”

刘清禾摸着帆布包上的线头，突然鼻子有点酸。她转学过来时，书包带子断了根，是甘昌黎第二天带了针线，在自习课上偷偷帮她缝好的，当时针扎到自己手，还强装没事说“不疼”。

“该我们了！”钱轩拉着钱宇往前凑，钱宇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本子，紧张得指尖发白：“清禾姐，这是我和我哥一起整理的英语单词表，把高频词都标红了，后面还有例句……我字写得不好，你别嫌弃。”钱轩拍了拍他弟的肩：“他熬了两个晚上抄的，比自己的作业都认真。”

刘清禾接过本子，纸页上还带着淡淡的铅笔印，标红的单词旁边，钱宇还用小字写了“这个词作文能用上”的备注。她想起上周早读，钱宇坐在她斜后方，偷偷问她“清禾姐，‘梦想’这个词怎么拼”，当时她教完，他立刻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该艾景然了！”艾景舟突然起哄，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哥，“你准备的礼物藏半天了，再不给寿星看，蛋糕都要被我们吃完了。”

艾景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是家文具店常见的牛皮纸包装。刘清禾打开时，发现是枚书签——银杏叶形状的，边缘磨得很光滑，上面用钢笔写着“慢慢来，来得及”。

“上周去图书馆，看见你总用借书卡当书签。”他声音比平时低些，“这个不容易折。”

刘清禾捏着书签，突然想起上周三的下午，她在图书馆找物理教辅，蹲在书架前翻了半天，起身时撞在书架上，借书卡掉在地上。是艾景然捡起来递给她的，当时他手里也拿着本物理书，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笔锋很清瘦。

“艾景舟的礼物呢？”甘昌黎不放过双胞胎弟弟。艾景舟从背后摸出个魔方：“我攒了两周早饭钱买的！三阶的，你不是说学不会吗？我教你，解压！写作业累了就转一会儿，比发呆强。”

他说着就开始转魔方，手指翻飞，没几秒就转出个面。钱宇看得眼睛都直了：“景舟哥，你好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艾景舟拍了拍他的头：“没问题！等中考完，我教你转花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