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泛着一层薄薄的灰,夜幕中挂着几颗孤星,崔家已经灯火通明。
崔蘅洗漱好后,随便抹了把脸便急忙朝外跑,“阿娘,我去叫谢哥哥了!”
小娘子的脚步声远远地便传进谢家院子,原本趴在谢令闻脚下昏昏欲睡的大黄瞬间竖起耳朵,摇着尾巴蹿出门。
“大黄,谢哥哥已经醒了吗?”小娘子的笑声越来越近。
谢令闻方穿上外袍,正在系带子,听见这娇俏的笑声,动作顿了顿,迅速整理好衣衫。
崔蘅进来时,看到他手持一卷书,穿戴整齐地坐在窗下翻看。
“谢哥哥昨日睡得如何?”
小娘子今日穿了一身红衣,鲜亮的颜色,把屋子也衬得亮亮堂堂。
“尚可。”他抬起眼,放下书卷。
二人一起往崔家去。
崔安已经在吃早食,丽娘怕出错,备下的都是些热腾腾的干食。
吃完早食后,一行人便朝宏德书院去。
历年来择鱼宴开试皆在宏德书院举行,参加考试的学生要经过检验搜身才许进入,考试期间不可擅自走动,舞弊者将被申氏所有产业拒绝接待,舞弊名单还会张贴在书院门外一年时间。科举开始后,青州试场的考官也会特别注意在择鱼宴舞弊过的考生。
即便惩罚如此严苛,每年依旧不乏有铤而走险者。
他们到书院时,现场已有被发现夹带字条而被轰出门的考生,那孩子的父母正跪在书院护卫面前磕头,求他们放孩子进去。
最终自然是一家人都被驱逐。
“君子慎独,应光明坦荡。”崔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叮嘱谢令闻和崔安,“你们好好考,不要想着用其他阴私手段。”
谢令闻躬身应了句是,崔安也点了点头。
崔显便让他们抓紧时间进去。
“谢哥哥!”崔蘅叫住他。
谢令闻回头,小娘子便笑着道:“我和阿爹阿娘等着你回家。”
他望着她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书院内虽摩肩接踵,却异常安静,待考生入座后,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考官发放下试题,谢令闻粗粗浏览一遍,心中有了大概,便提笔蘸墨开始作答。
来考试的皆是寒门子弟,年龄参差不齐,小至五六岁,大至十一二岁的都有,是以考的东西都很浅薄,大多是默写与简单的算术,只有最后一题要求考生写文章。
谢令闻这些天来一刻也不敢懈怠地看书,崔显书房里的书在短短十几日内被他翻过不下三遍,一看到试题,书里的内容便浮现在他眼前,他下笔如有神助,很流畅地答完了题。
崔安和谢令闻在同一间考舍,早就睡了过去,还因呼噜声太响被考官提醒好几次。
铃声再次响起,屋子里的考生们鱼贯而出,脸色各异。书院门前再一次热闹起来,父母们拉着自己的孩子,都忙着问考得如何,几家欢喜几家愁。
谢令闻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穿着红裙朝他招手的小娘子。
灰蒙蒙的天地中,唯独她一身红衣,艳丽似火。
待谢令闻走近,崔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呵呵地道:“去那么久该饿了,走吧,你丽姨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
“今天有蜜藕吃,我们快回家!”崔蘅走在前头开路,一副恨不得立马飞回去的架势。
崔安还困着,闷头跟在他们后头。
一路上,崔家人谁也没提试题,只谈今日吃什么,天气如何,连大黄啃了几块骨头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似乎他只是出趟门,并不是参加了一场足以能改变他人生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