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从山上下来后,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狠狠哭了一场,发泄完后,回来继续做她的娘亲。
是夜,田氏等宋婉儿睡着,回屋从木柜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下木板上,人刚躺下,宋茂山冷冷开口,用命令的口吻道:“我渴了,给我倒一杯水来!”
田氏动作顿了下,还是利落爬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再放于床头柜上,随后再次准备躺下。
这时宋茂山又开口了,“晚上凉,你就让我喝这凉开水?”杯盏往床头柜一放,“去,给我倒被热的来!”
大晚上的,哪里有什么热水?不过田氏已经习惯宋茂山的刁难,咬咬牙,还是去厨房烧水去了。
大晚上的,宋平东他们都睡着了,就田氏一个人坐在灶底下摸黑烧开水,周围陪伴她的只有惨淡的月光,以及墙角蝈蝈的叫声。
田氏早就习惯这种反复无常的折腾,或者说折磨。
水烧开后,她又添了些凉开水,使得杯子里的水温热不烫嘴,人喝着正好,想来宋茂山应该没得说了。
不过当一个人想找你麻烦,哪怕你化作一粒看不见的尘埃,人家都不会放过你,宋茂山就是这种人,他阴阴地望一眼床头柜的瓷杯,再次开口:“茶叶呢?没有茶叶不好喝,再去泡一杯!”
田氏知道他是故意刁难,那晚她踢得那么狠,睚眦必报的宋茂山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但是她站在那不动,破天荒顶了句:“要喝茶水,自己倒去!”
宋茂山坐在床上,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什么?”
田氏深呼吸一口气,重复道:“我说,要喝茶自己倒去!”
宋茂山不敢置信,随之目眦欲裂,拿起柜上茶盏就要扔,就在即将扔出去的瞬间却又猛然收住,因为他才想到现在大晚上,闹出动静大房他们肯定又要过来。
这么一个短暂的停顿,导致瓷杯没扔掉,反而整条胳膊都被水打湿,这下子宋茂山更是怒不可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阴沉得跟鬼一般,直叫人不寒而栗。
他从牙缝里挤出话,阴恻恻地笑了一阵,才道:“钱玉兰,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竟然敢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要是不记得,我……”
可惜装逼的台词还没说完,田氏不慌不乱从木板下抽出一把半旧菜刀,显然就是前几天砍伤吴丰的那把。
宋茂山剩下的话被迫咽进肚子,差点舌头打结,不过眼中的光却更加阴鸷,不屑地冷笑:“钱玉兰!是不是前些天砍了人,胆子肥了?倒敢对我动起刀了?呵,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现在去给我沏茶杯,否则,呵呵……”
他了解眼前这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她牵挂太多,牵绊太多,除了为了婉儿这一次的奋不顾身,其他时候听话得像条狗,丝毫不敢有反抗的念头。
再说,她也逃脱不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田氏已经彻底放弃过自己的生命一次,抛却一切枷锁,一切顾及的感受在她心里翻滚、蔓延,且有越来越汹涌的态势。
被禁锢太久的人一朝得到自由,躲在阴影下的人久别太阳,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才更令人刻骨铭心,心潮澎湃。
经过吴丰这件事后,田氏已然想开,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宋茂山拿把柄威胁她吗?
田氏心绪再次翻腾,抿唇将菜刀往床上一扔,眼眸里的光冷冷的,掷地有声地道:“宋茂山,你少逼我!我连命都能不要,你以为我现在还怕你威胁?我现在不过是不想闹开,不想因为你的丑事连累几个孩子,不然,你误我大半辈子,害了我一生,我早就想跟你同归于尽!”
宋茂山下意识咽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把柄到底还有没有用,但是这样的田氏,却让他从心里升出几丝惊骇,以及仇恨。
可田氏是宋平文的母亲,这个关头绝不能闹出什么意外,否则那另外两个小畜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维持宋家名声,为了平文科举,他必须得忍耐!
于是从这晚开始,宋家的格局悄然发生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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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这阵子太折腾,解决了宋婉儿的事,姚三春两口子终于能稍微安心些。
这日阴天,秋天的凉风吹起来,又没有太阳,十分的凉爽宜人,于是姚三春夫妻便跟姚小莲一起上山去了。
秋日的山上,葱茏绿色大面积褪减,入眼的草木枝头或多或少有枯黄之势。
树梢的叶子因失去水分而卷曲褪色,秋风一过,在枝头荡悠两圈,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落下,轻飘飘、慢悠悠地覆在无数落叶组成的秋色之上,归于安宁。
姚三春三人所过之处,便是一条由落叶铺成的秋色地毯,清透清新的黄,深沉隽永的枯黄,绚烂夺目的金红,热烈烂漫的红,半旧沧桑的绿……
小道两旁,树木野草也不妨多让,各种颜色杂糅,色彩斑斓,毫无规律,清风吹过,便有几片落叶飒飒而下,在你眼帘划过浅淡的抛物线。
叶落后,了无痕,略带苍凉萧索,却独有一股从容洒脱的韵味,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在这样华丽又不失韵味的季节里,上山确实称得上是一件美事,姚三春三人各自忙活起来,脸上却笑意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