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赢州三番五次缺货的羊毛想必是再不用愁了。
狼筝本就对雁萧关和明几许心怀感激,此刻听闻狼山苜蓿对明州有这般大的用处,且不过是些寻常草种,当即道,“王爷、王妃放心,三日之内,我便让人将狼山最好的苜蓿种子送来,保证粒粒饱满,发芽率高。”
雁萧关与明几许相视一笑,此事便这般敲定。
月国使者见狼山与孔雀国已让步,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错失良机,终于松口,“商路优先通行权与免税可以答应,但矿产需按明州四、月国六分成,优先采购权的价格没有问题。”
“矿产五五分,否则免谈。”雁萧关寸步不让。
孔雀国使者沉吟片刻,咬牙还欲讨价还价,却不想他身旁诺玛已直接一点头,“就依王爷所言。”
孔雀国使者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多言。
四方交易的核心条款就此落定,雁萧关命人取来笔墨,拟定盟约,双方签字画押时,狼筝看着盟约上“狼山提供苜蓿种子”的条款,忽然笑道,“说不定日后明州的军马,吃的都是狼山苜蓿养出来的,到那时,咱们便是真正的盟友了。”
雁萧关笑着点头,“正是此意。”
议事厅内的气氛彻底缓和,一场牵动四方的博弈,终以各取所需、互利共赢落下帷幕。
议事结束后,明几许望着三国使者离去的背影,对雁萧关笑道,“此次交易,明州不仅获得了商路、矿产、种子,更与西域三国结成了稳固的同盟,算是真正实现了利益最大化。”
雁萧关颔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说:对了,战争不会详写[让我康康]
第273章
大漠边缘,连风都透着几分粗犷。目送狼筝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沙漠尽头,明几许站在明州城头,衣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回头看向身侧略显心不在焉的雁萧关,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雁萧关收回望向大漠的视线,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农时可不等人,若不趁早盘活明州的地,今年又是一年空等。”
说完,他也不等身旁眼巴巴望着他的明州城官员,一把拽住明几许的手腕便快步走下城楼。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急促,一路奔向西行,前去勘察明州城外那片沉寂已久的土地。
自西域联军退去后,位于明州城西,一直延伸至大漠边缘,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更成了无人问津的荒甸。枯黄的野草长得齐腰深,风一吹过,便掀起层层草浪,草下是混着沙砾的浅褐色土壤,偶尔能看见几株早已枯死的禾苗残秆,单看这模样,便知此处过往的耕种,定然称不上成功。
“明州素来靠行商过日子,不是百姓懒,是这地实在不养庄稼。”雁萧关猛地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指尖一捻,沙砾便簌簌落下,“往年城里的粮食,全靠从其他地方贩运过来,商队一来一回要走月余,一旦遇上风沙阻滞或是劫匪出没,城里的粮价便要疯涨。”
他望着眼前连片的荒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不怪明州军开垦了数不清的军田,却还是年年向朝廷哭穷要军粮。”
雁萧关踩着没过脚踝的枯草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土地踩上去松松软软,稍一用力,便有细小的沙粒从指缝间滑落。他蹲下身,拨开枯黄的草叶,露出底下分层明显的土壤。
表层是薄薄一层灰褐色的腐殖土,底下便是厚厚的沙质土,再往下挖几寸,甚至能看见细碎的砾石。
“你看这土。”雁萧关招手让明几许过来,戳了戳地面,“明州这地方气候干冷,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土壤保水性差得很。这沙质土看着松软,实则锁不住肥力,种下去的种子要么旱死,要么因为养分不够长不大。”
说起来,他虽自来种不活庄稼,可当初为了获得棉花奖励,他可是实实在在随着农官在地里刨了许久土,虽不能与老农相比,可与当初的他早非同日而语,只是免不得卖弄卖弄。
明几许笑看他一眼,也蹲下身,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尖轻嗅,只闻到淡淡的土腥味,几乎没有草木腐烂后的肥气。
“而且这里风太大了,春季播种时,一阵风沙过来,刚播下的种子就能被吹得七零八落。”雁萧关抬头望向远处,风卷着草屑掠过荒地,“到了夏季,偶尔来场暴雨,又会把表层的薄土冲得一干二净,露出底下的沙砾,作物的根系根本扎不稳。”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看见一处残存的田埂痕迹,埂边还立着半截朽坏的木犁。雁萧关摸着犁头边缘,语气沉重,“之前定是有百姓试着在这里种地,可你看这田埂,连像样的灌溉渠都没有。”
明州没有大河,只能靠几口老井和将枯未枯的小河引水,根本够不上这么大一片荒地。就算勉强种上麦粟,遇上干旱或是沙暴,到头来还是颗粒无收。
明几许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荒草,明白为何明州人宁愿靠行商谋生,也不愿开垦这片土地。
“既缺水源,土壤又贫瘠,还得受风沙气候的折腾,寻常作物根本熬不过这里的四季。”他转头看向雁萧关,“难怪你一直惦记着西域的苜蓿种子,也只有这种耐旱耐贫瘠的作物,才能在这土地上扎根。”
雁萧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重新落回这片荒地,语气却比刚才坚定了几分,“难是难,但并非没有法子。先种苜蓿固沙肥地,再修渠引水,等土壤养好了,往后种棉花、种杂粮,总能让这荒甸变成良田。”
雁萧关望着眼前连片的荒甸,眉头微蹙,“只是当务之急,却是要先将这批土地弄到手中。”
明几许闻言,心下了然,明州虽是边关重镇,可只要有人聚居,便逃不开阶级之分。军田和百姓手中的田比起明州大族手中田地,可谓是小巫见大巫,要想在明州发展棉花种植,大族手中的田地,他们势在必得。
只是盘踞此地的高门大户,面上个个摆出光风霁月的姿态,可私底下的做派,却像极了荒漠里的豺狼、秃鹫,但凡见了半点好东西,无论耍尽何种手段,都要想方设法将其咽进肚子里。哪怕那东西于自己毫无益处,攥在手里发霉腐烂,也绝不会轻易让给旁人。
明几许面上带着几分嘲讽,“明州的土地于城里大户而言不过是块弃之可惜的鸡肋,可真要让官府收去垦荒,他们却轻易不会愿意,到时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
雁萧关深以为然,他想起之前与高门大族打交道的经历,那些人表面客气,实则处处设防,稍有利益牵扯,便会露出精明算计的本色。
“所以不能来硬的。”明几许看他神色为难,放缓语气安慰,“时间紧,我们不必同他们慢慢磨,直接用足以使他们心动的价码,许些无伤大雅的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把地交出来便是。”
雁萧关自然是听他的,果然不再考虑土地的事,“除此之外,要在这堪比荒漠的土地里真正得利,单有土地还不够,还得有精于此道的人来主持垦荒,才能保证这地不会落到咱们手里后,依旧荒着。”
这人选,自然只能是已在明州安家落户,日子过得好不自在的夷族六蕴族人,他们最善耕种,有他们出手,棉苜轮作的法子才能真正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