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拖便让他彻底醒了过来,只是才一抬起身,便捂着胸口又呕出一口血。
混乱中,明几许与夜明苔落在容三桂身后半步远,而剩下的海盗则远远避去了另一边。
他们此时正在船舱过道,虽有外面火光传来,可看的并不真切,也因此无人注意到明几许手中短刃指向的并不是雁萧关。
“拦住他们!”雁萧关低喝一声,陆从南与游骥立时应声,两人几个腾身就落在了转身欲逃的其他海盗身前。
海盗们挤在舱室一端,只能看到翻飞的衣角与交错的寒芒。
容三桂却发出狞笑,面庞癫狂而扭曲:“想取我性命?先问问我手中刀答不答应!”
容三桂能稳坐海盗头把交椅多年,靠的从不是父亲余荫,而是这双能开碑裂石的铁臂与令人胆寒的实战功夫。
雁萧关瞳孔骤缩,横刀硬接这雷霆一击,两柄利刃相撞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借着反震之力,雁萧关疾退三步,停下动作时,甲板上竟留下两道寸许深的靴印。
待他再抬起头来时,容三桂已如凶神恶煞般冲到身前。
杀得性起的容三桂,瞳孔因想象着将面前小子一刀劈得四分五裂的场景而剧烈震颤,完全没注意到明几许与夜明苔正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上来。
就在容三桂挥刀劈向雁萧关的刹那,明几许猛地欺身突进,袖中短刃精准刺入容三桂后心命门。
几乎同一时刻,夜明苔的软鞭也甩向容三桂脖颈,腕间发力狠狠一扯。
雁萧关直起身的瞬间,容三桂喉间发出破碎的嘶吼,血沫混着内脏碎片喷涌而出。
“哐当”,容三桂手中长刀坠地,在甲板上砸出刺耳的声响。
情势突变之余,夜明苔杏目圆睁,娇叱一声反瞪向雁萧关:“你居然敢杀了他?!”
雁萧关无言以对,明几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夜明苔还没演完,说着便要挥鞭攻来,明几许眼疾手快扯住她的手腕:“夫人先走!”
远处海盗们这才惊觉容三桂已毙命,瞬间陷入慌乱与惊惧。
明几许护着夜明苔踉跄后退,指尖一抹将血渍抹满脸颊,装作狼狈模样,动作间隙,他飞快瞥了一眼雁萧关,只见对方杵着长刀,目光沉沉地与他对视。
群龙无首的海盗们乱作一团,李横趁机大喝:“快护着夫人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声呼喊如定海神针,残余海盗们如梦初醒,立刻簇拥着夜明苔与明几许边战边退。
雁萧关提着滴血的长刀,缓步跟在后方。
他看着明几许带着众人在错综复杂的船舱间东躲西藏,狼狈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不知他们从何处寻来一艘破旧的小船,残余海盗们慌不择路地跳上船,明几许最后回望了一眼,便带着众人趁着夜色,躲进大船之间的阴影,迅速消失不见。
晨光冲破海面,硝烟已尽,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海盗的尸体,因着明几许与夜明苔突然出现,里应外合之下,这次交战神武军堪称顺风顺水,伤亡极少。
“殿下!”秦进难掩眉眼间的喜色,大步走至雁萧关身前,“海盗主力已尽数歼灭,逃散的残部不足为惧。”
甲板上还有清理战场的士兵,雁萧关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刀柄,他收回望向初阳的视线,目光落向不远处的船队。
流民与神武军混在一处,都带着喜悦的笑容,从船中缴获的物资被一一收拢。
“清点神武军死伤,”雁萧关扫视着船队,声音沉稳,“全力救治,待下船再论功行赏。”
“是!”秦进眼一亮,此战过后,想必他能在神武军彻底站稳脚跟。
其他神武军将士也高举兵器齐声欢呼,声浪冲破云层,就连被海盗砍伤的士兵也咧嘴笑着,伤口还渗着血,却露出一口大白牙满心期待。
欢声笑语漫过甲板,将海面残留的血腥气彻底驱散。
与众人沸腾的喜悦不同,雁萧关望着海上翻涌的碎浪,心中无端泛起一丝惘然。
他转身走向船舱,随意卸下长刀扔在了船舱的桌案上,长刀与木头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磕碰声,他却只是望着桌面,许久都未挪动半步,满心莫名——我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
舱门再度被推开,陆从南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他终于褪去了那一身繁琐的女装,换回利落的劲装,尽显男儿英姿。
在他身后,绮华抱着眠山月缓步走进,只是绮华面色略显怪异,神情似乎藏着几分忐忑。
蜷缩在绮华胸前的眠山月更是一反常态,往常只要见到雁萧关,必定会欢脱地扑过去,此刻却只敢偷偷瞥向雁萧关,察觉到他神情有异,立马缩起脖子,耷拉着脑袋,看都不敢再看他。
陆从南因着此次大获全胜,又终于脱下女装换回劲装,满心的喜悦让他无暇顾及眠山月与绮华的异样。
他们是在船舱外偶然相遇,陆从南也并不清楚绮华此刻为何要来找雁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