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萧关满满一笑,眼中是呼之欲出的不怀好意。
他方才想得美好,可在事情如他所料前,先得将朝堂里的不安定因素给踢出去,比如说已经起心欲谋害太子的元信安,还有与当年神武营全军覆没的背后推手。
“陆自心还没传消息过来?”雁萧关早已做好安排,并且与陆家有关之事,他从不隐瞒陆从南。
陆从南摇头:“未曾。”
雁萧关敲敲额角,陆自心与他一同长大,自小就跟在他身边,面上看着不着调,实际上很是靠得住,现下没传信,定然是元信安还没行动。
也不知是没寻到下手之机,还是胆子小?可元信安敢以巫蛊诬陷太子,会是胆小之辈吗?
“给他传信,让他寻些不相干的市井之徒,多往元府周围转转。”雁萧关轻啧一声,“他倒还坐得住,他能等,我可不耐烦。”
“殿下,他不上钩怎么办?”陆从南面上不安,眼中闪过犹豫,“万一他与当年的事情无关”
雁萧关拍拍他肩膀,耐心解释:“太子妃现下遭禁足,自身难保才没想起此事,等事情平静下来,元家幼子尸骨便是最大的把柄,她不会想不到,元信安也知这点,他定会再下手,我们只是推他一把。”
“而当年之事,神武营几乎全军覆没,其中定有古怪,陆老将军何等英武,就算他一时糊涂中了敌将奸计,他手中诸多良将,只要还余一人尚能指挥士兵,都绝不至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雁萧关语气平静,眸光幽深,“如此只剩一个可能,便是当年神武营上下皆不堪一击,才会败的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甚至让前往望北关运粮的辎重营都来不及出兵相救。”
他沉沉地看着陆从南:“望北关距离两军对峙的岭水河畔,只有不到百里,骑马只需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退一万步说,就算当时败得迅速,总该有人能逃出来,可偏偏无一幸存,唯有神武营内部崩溃一个解释,而能让神武营所有人同时出问题,你说,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陆从南面色惨白,喃喃低语:“军粮。”
“元信安正是当年的度支尚书,送往神武营的军粮都得经他的手,我不信他没有发现其中猫腻。”雁萧关放下手中听得入迷的眠山月,顺手给了它脑壳一个弹指。
在眠山月的惊叫声中,雁萧关缓缓道:“我要让他将所知道的全部吐出来。”
听闻此言,陆从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可转瞬间神情又变得犹豫。
雁萧关何等了解他,便帮他开口:“你是想问,为何我还会一直盯着梁家?”
陆从南点点头,神情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说你一天只会玩,”雁萧关闭了闭眼,看着他这一副无知的模样,只觉心脏血液都不流通了,没办法,自己养出来的,他将气憋回去,“你还记得大晋朝的疆域图吗?”
陆从南一滞,顶着雁萧关的盯视缓缓摇头。
雁萧关只觉得手心痒痒:“当年神武营陈兵岭江,七万兵士于岭江边与北境大军对峙,军中一应粮草全由中江毫城供应,粮草在天都尚书省过一手后,再经望北关送往神武营手中,望北关守关的当年是谁,你还记得吗?”
陆从南并不是一点不记得大晋朝的疆域图,闻言立即在脑内搜刮一圈,才道:“当年望北关初始一直由梁家守关,可随着陛下荣登大宝,宣毕渊身负从龙之功,宣家日渐势大,望北关才由梁家一家独大,变为梁宣两家共同看守。”
雁萧关点点头,眉眼含着的冷厉让他的神情显得冷酷而阴沉:“不过宣家那时虽已由衰转盛,只是凭借地利往望北关插上一脚,可势力仍比不得梁家,望北关仍以梁家为主,若粮草真有问题,你觉得梁家会不知晓?”
第38章
至于梁家到底是主动往里面掺了一脚,还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雁萧关并不确定,可定与他们脱不开关系:“此次我就与你说个明白,免得你一直糊里糊涂,后面无意坏事。”
陆从南见他神情严肃,不免跟着正襟危坐。
“我欲将梁家和元家一网打尽,太子是关键,此次元信安沉不住气主动朝东宫出手,乃是天赐之机,我绝不会错过,”说到此处,雁萧关忽而不怀好意一笑,“太子我要保,只是尘埃落定前他定会受些罪。”
陆从南点头,穆然又问:“宣家呢?”
“宣家一直隐于幕后,这次且看他们能不能沉住气,此次元信安会出手,其中绝少不了宣家人的撺掇,只是到底是个老狐狸,没留下把柄,可就算他们不明着出手,草蛇灰线却藏不住,当年之事不可能没留下证据。”
一桩隐秘中涉及的人越多,越不容易扫清种种蛛丝马迹,多方齐聚,但凡有私心,绝不可能完全拧成一股线,总能逮住差漏,雁萧关心中思绪电闪而过。
陆从南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他干脆问到底:“殿下有没有怀疑之人?”
雁萧关垂下眼,眼底是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阴霾。
当年宣家会异军突起,除了因宣毕渊身具从龙之功,还与另一人脱不开关系,宣富春-宣毕渊的胞弟。
宣富春没有为官的志向,却有一身做生意的天赋,凭借种种手段揽得滔天财力,随即将梁家势力从常城赶出去,将宣家祖宅所在常城囊于宣家之手,进而在望北关与梁家分庭抗礼。
可当年宣家只是个破落户,做生意的原始资金又从哪里来?
数年查探,雁萧关摸到了蛛丝马迹,种种线索皆表明当年宣富春能起家,全因他手中的一大批粮食。
粮食来自毫城,也就是雁萧关生母赫画歌母家所在。
数年前,毫城就是大晋粮仓,近七成粮食都产自毫城,每年收获粮食五成送往天都,两成留在毫城,剩下的被梁家仗势收揽进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