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宋陵游手指绕着纱布。
屋中还留着一点她身上的幽香。
他的动作极缓,似在心不在焉地把玩。
浓稠的夜色之中,突然有落叶飒飒之声。
这样的时节,树上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出现这样的落叶之声,显然有些反常。
宋陵游却连抬眼都没有,依然低垂着眼睑。
有人悄然无声地进入屋内,身着黑色劲装,极恭敬地向宋陵游行礼道:“殿下。”
宋陵游淡应。
来者抬头觑了一眼,很快又重新垂首,“所有事宜都在部署之中,烨王已经登基,朝中时局明面上已经稳定,烨王不日将会派遣使臣前来郦都,殿下……可要回避?”
宋陵游拨弄着垂下来的纱布。
他道:“找人来郦都,不就是想看我现在过得有多惨?这么大费周折,总该让他如愿。”
在郦都的这么多时日。
他也已经习以为常。
他在郦都当了这么久的质子,千里迢迢外,依然有人高枕难眠。
黑夜沉沉,雾霭浓浓。
夜幕之中的郦都宫闱,犹如一只蛰伏的兽类,趴伏在黑夜里。
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它的腹中。
来者还是没走。
他犹疑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问道:“殿下,今日来的那位女子,可要查清底细?她毕竟是郦都公主,若是蓄意接近,只怕会是隐患。”
灯火依旧在燃烧。
只是窗外风大,烛火都忽明忽暗。
宋陵游终于停下把玩的动作,手指懒散地撑在下颔边,随意地叩击着脸侧。
“不必,”他语气淡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
楚泠踏着夜色回到沉香殿。
殿中,一位年方及笄的少女正端坐在小榻上,待楚泠前来,她这才慌忙起身,放下原本拿在手里的茶盏,“阿姊。”
太后唯一的女儿,楚姣姣。
先帝身子匮乏后宫中子嗣稀少,楚姣姣是他中年得女,宫中行十,自幼尊宠无数,真正的贵不可极。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样被娇惯着长大的公主,却没有养成娇纵任性的性子。
楚泠将身上的兜帽取下,温声回道:“姣姣。”
楚姣姣看向楚泠,看她的眼睫上似乎是沾了些霜露,忍不住问道:“雪后寒重,阿姊病才养好,这是有什么要事外出?”
楚泠以手挡唇轻声咳了下。
她回道:“没有什么事。”
楚泠显然是不想多谈。
楚姣姣很是懂事,也不会寻根究底,没有再问。
转而直入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楚姣姣是从母妃那里得知楚泠被赐婚给尉迟延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