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宋沅知道,她是在等人,在等父亲过来。
可惜最后父亲没有来,还抹去了家里所有关于母亲的痕迹,残忍又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宋沅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些所谓的工作对父亲来说,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
母亲的葬礼,他缺席。
母亲的忌日,他亦是缺席了三年。
宋沅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声苦笑。她不禁想,如今自己被闪电劈到这个鬼地方,她的好父亲,可能也不会为此掉半滴眼泪吧?
宋沅抬手,却发现脸上泪痕已干。她微微抿唇,脸颊被泪痕牵扯,隐隐作痛。
这时,不远处忽然卷起一道风沙,宋沅本能地抬手遮眼,耳边倏地响起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
“阿弥陀佛,念念相续,无有断绝。施主可知,何为生?何为死?”
风沙之后,唯见一僧人瘦骨嶙峋,立如雪中寒松。老旧纳衣好似倒挂枯枝的破幡,千丁万补,针脚如地龙行泥。脚下芒鞋行万路,处处破损,亦处处归心。
见宋沅不答,那僧人手持六环锡杖缓步走来,杖头铜环竟不闻半点磕碰声响。
宋沅抿唇,思索片刻后,道:“大师,在下认为落于天地为生,归于天地为死。”
“阿弥陀佛,非也非也。”那僧人脸上蒙尘,却心如明镜。眉间且留风霜意,行事常持傲骨身。
宋沅道:“大师以为如何?”
僧人道:“阿弥陀佛,生者常死,死者常生。”
宋沅疑惑地道:“大师作何解?”
僧人道:“阿弥陀佛,贫僧曾于村中遇乞儿沿街乞讨,期间有一白头童生看榜归来,对其拳打脚踢长声怒骂。然此时路过一对心善夫妇,不仅出手制止童生,还予乞儿以烧饼果腹。奈何不久天逢雪日,无处可避。贫僧再见乞儿时,其已冻毙于乱葬岗,怀藏半块发霉烧饼。”
“十年后此村突发疫病,药石无医,百姓人心惶惶,终难度日。不曾想昔日饼屑竟化菌菇作良药,医活村中万户人。某日那对夫妇偶见菌丝,察其纹路只觉熟悉,细细想来,原是那菌丝脉络如乞儿昔日笑纹,不禁回首感叹,无心行一善,善心报百年。”
宋沅似懂非懂,道:“白发童生五十年嚼烂字纸而不第,魂灵毙于功名途中,此为生者常死,街边乞儿十多年偶得善意而身死,魂灵化作去疫良方,此为死者常生。”
“善哉善哉,生死试炼两难全,梵音续解般若心。”僧人行礼道,“施主既已通过试炼,那么贫僧还有一言相赠。”
“大师请说。”
僧人目光沉沉,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地已有魔气入侵,接下来的试炼必然凶险万分,施主,此去定要小心!”
僧人的话音犹在耳畔,宋沅脚下青砖再次分裂扭转。下一刻,她已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前。
此时殿外乌云密布,伸手即可触及云间湿气。不远处的花坛里,海棠开得正艳,寒风徐徐,叶落花零,空中弥漫着极重的土腥气。
宋沅步上台阶,但见殿门紧闭,上方挂有一石匾曰“摘星楼”。她试图推门而入,可用尽蛮力,殿门依旧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苏砚自云端御风而来,在此之前,他已探查过摘星楼周边的魔气来源,可自身灵力似乎被这里的什么东西压制着,无法施展精准追灵法。
“大哥,你。。。。。。”宋沅话说到一半,倏地转头撞见一抹红。